微風(fēng)輕輕,吹著斜掛的雨絲,敲打著船篷和霧藍(lán)色的江面,拂著桅桿上懸掛著的香囊,最后落入江底。
燕覽徑直走入一艘船中,那人已經(jīng)在此處候著了。
“久等。
”燕覽道,未經(jīng)請,便兀自落座了。
二人相對而坐,靠在窗前,窗邊乃棋臺,上面擺著一副棋。
霧藍(lán)色的光影透過窗照在謝游臉上,燕覽從未以這種方式看過他的臉。
以往總是她暗他明,如今,她竟被迫與之直面。
謝游嘴角的微笑弧度淺淺,光看眼睛卻覺得他笑得恣意。
他輕輕攤手示意:“不知客人何時來,我一刻便溫一壺茶,已然溫了三壺了。
”棋臺上擺著的,是一盞白瓷茶具,里頭的茶湯熱氣裊裊,直直熏著燕覽的臉頰,溫?zé)峒?xì)膩。
燕覽微微頷首,卻并沒有端起茶。
“有勞。
我并不認(rèn)識公子,而公子也為邀一陌生人下棋,煞費(fèi)苦心。
”燕覽淡淡道。
謝游輕笑。
他注意到,她總是看著自己,不管說的話是進(jìn)還是退,是軟錦還是尖刀,好像只要這樣,對方就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以及,她沒用他送的螺子黛。
“懶錦姑娘貴人多忘事,我與你,可有數(shù)面之緣。
如若不識,你又是如何找來的?”燕覽頓住了。
在那八層包廂眺望江景時,她捕捉到游船的桅桿上掛著的香囊,那正是謝游常佩戴的東西。
這細(xì)節(jié)和心中的答案正好重合,邀她之人,正是昨日才打過照面的首輔府謝公子。
亦是她經(jīng)年來所對抗的宿敵之一。
燕覽沒說話,謝游早已看穿:“懶錦姑娘聰慧過人,過目不忘,周遭一絲一線變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可為何偏偏不記得在下?還是說,今日來的并非懶錦,而是”話到此處,燕覽微抬眸,打斷了他。
“無論我是懶錦與否,公子想邀的人,不都邀到了么?”“是。
”“既然如此,這盤棋局,就開始吧。
”謝游點(diǎn)頭,“我執(zhí)白子,請。
”弈棋開始,燕覽先手。
二人下棋時靜默,唯留江邊的雨點(diǎn)聲,簌簌落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