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露出滿意的笑容,從案下取出一本冊子推到他面前:“這封密報,你且看看。
”翻開冊子,曹京墨瞳孔驟縮。
上面詳細(xì)記錄了近三年軍餉調(diào)撥的異常之處,每一筆虧空都指向戶部侍郎梁子成。
只是來回翻看這密報,總覺得奇怪。
曹京墨還沒來得及思考端倪,就聽見首輔的聲音懸空響起,他很快合上冊子恭敬欠身。
“記住,動靜要大,查得要慢。
”曹京墨恍然。
這是要他做明面上的靶子,吸引長公主一系的火力,真正的殺招,恐怕藏在暗處。
他無權(quán)參與,也不想?yún)⑴c。
這角色,算不上要命,卻也不是好差。
不過就算是要了命的差事,他不敢當(dāng)也得強(qiáng)當(dāng)。
他忙收了眼神,不敢露出破綻,只一味行禮:“下官領(lǐng)命。
”從房內(nèi)出來,曹京墨的汗shi透了后背,松了口氣,步子也邁得大了些,沒注意撞進(jìn)了位行色匆匆的小廝,小廝連忙跪下:“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曹京墨揚起眼皮看了眼,小廝衣著倒是淡雅,腰帶上還掛著枚小巧的玉牌。
他心道,首輔身邊的下人也這般滋潤,揚了揚手,并未追究。
他拂干凈身上的塵,又走了段路,徹底出了文淵閣。
他又兀自在文淵閣門前站了一會兒,引得周遭灑掃的婢女矚目。
他不顧別人的目光,仰望天空。
灰蒙蒙的,雨仍然沒有下下來,他卻希望這場腥風(fēng)血雨能來得快些,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在局內(nèi),只能順勢而行,看看早死晚死。
活了年過半百的年紀(jì),卻還這般忐忑不安著,曹京墨嘆了口氣。
這一回頭,才看到有一道纖長的身影已經(jīng)在風(fēng)中等待了許久。
男子立在廊下,蒼青直裰裹著清癯身形,玉簪束發(fā),一絲不亂。
他手中握著竹簡,像剛翻閱完,不疾不徐地放下一旁,朝曹京墨行禮。
“曹大人,首輔大人命下官送您出宮。
”話語聲清冽如玉石相擊,曹京墨頓了頓才回神,連連應(yīng)聲跟著離去。
穿過重重宮門,他才緩緩認(rèn)出此人。
他從未見過謝游,只聽宮中婢女小廝傳言,首輔手下有一算無遺策料事如神的幕僚先生,備受首輔重用,卻并不好拋頭露面,反之更喜藏斂鋒芒。
婢女們私下議論,說先生總一身素衣,并不起眼,批閱文書時靜似山,平日也悶葫蘆般,唯獨執(zhí)棋時惹人注目。
他每每落棋,渾身都帶著股不同于平常的恣意,食指與中指夾著黑玉棋子,骨節(jié)分明似竹枝承雪,落子時卻帶著刀刃出鞘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