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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第三次進來催促薛浩雪辦理出院手續(xù)時,他正失神的望著窗外,右手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左手手背上早已結痂的針孔。
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用鋼筆敲了敲病歷本上的診斷,面不改色的說道,“昨晚還有點咳血,想再觀察一天?!?/p>
護士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旁邊什么都沒有的垃圾桶,最后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了。
因為這五天里,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了,薛浩雪把能演的病癥都演了一遍。
在王七月值班的晚上,按鈴說自己心口疼,卻在她急匆匆趕來時,任憑檢查,最后來一句不疼了;一大早謊稱又發(fā)燒了,體溫計上顯示的溫度確實不符合常理的高溫;他甚至“無意”打翻藥盤,只為在她彎腰收拾時,光明正大的偷看她。
只是王七月的眼神始終像對待一個普通患者,始終溫和耐心,多余的眼神和話語是一個也沒有。
直到第六天傍晚,薛浩雪靠在窗邊,看見寧言周拎著保溫盒又來了,他目光死死鎖定寧言周,很快王七月就步伐匆匆地走了出來,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薛先生還不出院?”寧言周將粥盒放在床頭,語氣溫和,“聽七月說,上午又接了骨折的孩子,薛先生應該不忍心讓這么小的孩子睡在走廊里吧?”
薛浩雪神情肅然,沒有回答,只是盯著著一旁的王七月用指尖輕輕拂平寧言周的褶皺,那是她從前私下放松時會對薛浩雪做的動作。
“好痛?!本驮谘蒲┱{轉身體后,突然開始蜷縮并冷汗涔涔,很快在王七月和護士的配合下,被送進了急救室。
“電解質紊亂,”王七月掃了眼化驗單,轉頭對護士道,“加維生素b6。薛總,這里只是小衛(wèi)生院,你該出院了?!边@是她第一次跟他說看病以外的話,但是全程都沒看他一眼。
當天下午他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不僅是因為他知道這次他徹底失去她了,而且還收到了家庭私人醫(yī)生發(fā)來的父親帕金森的確診報告。
離開前,他并沒有再見到王七月,聽護士說,她下午休假和寧言周出去玩了,最后只好失望的留下一張研究院永遠為她保留權限的的便簽之后就離開了。
回程,和來時的緊張和激動完全不同,只剩下后悔和難受,他永遠的失去了曾經最愛自己的女孩。
當黑色橋車駛離小鎮(zhèn)的最后一刻,他將本來計劃送給王七月的紅色圍巾扔了出去,隨之一起的還有一枚紐扣,那是他在一場裝病時偷偷從她白大褂上扯下來的第二顆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