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年道士憑空現(xiàn)身,笑著點頭,轉(zhuǎn)頭望向那個“師行轅”,很快就有一位面容模糊、身形縹緲的“修士”飄蕩而出。
道祖微笑道:“張風海,你去參加本次的三教辯論,贏了,就準許你脫離白玉京道籍,輸了,就吃你的冬筍燉肉就酒喝?!?/p>
張風海再次稽首,“謹遵法旨。”
師行轅看著那個“少年道士”,竟是嘴唇顫抖,沒辦法說出一個字來。
道祖笑道:“行了,呂碧霞,別躲了,你跟著張風海,還有師行轅一并離開此地,即刻起恢復自由身?!?/p>
師行轅只覺得頭疼欲裂,片刻后,眼神熠熠光彩,問道:“代價呢?”
道祖說道:“你在跟誰說話呢?!?/p>
下一刻,青冥天下候補之一的散仙呂碧霞,借住在“師行轅”魂魄中的飛升境巔峰修士,就莫名其妙摔出了鎮(zhèn)岳宮煙霞洞,摔在了白玉京邊界線上,躺在道路塵土里,竟是長久無法起身。
剎那之間,張風海與師行轅,就站在了呂碧霞身邊。
原先山巔,那頭化外天魔唏噓不已,“還是你更厲害?!?/p>
道祖蹲下身,輕輕翻過那塊泥板,沒了釘子,猶有釘痕。
道祖站起身,泥板化作一團齏粉。
“可惜又晚了?!?/p>
化外天魔瞥了眼,譏笑道:“上次是我,這次又是被那頭繡虎騙過了天下人,之后我得好好推演一番,看看是怎么做到的?!?/p>
不是什么道喪三百年而得此君。
而是那句道喪五百年乃得陳君。
張風海到底還是年輕,道行不夠,不過也算殊為不易了,畢竟能夠算出個七七八八。
道祖淡然道:“好笑嗎?”
化外天魔立即戰(zhàn)戰(zhàn)兢兢,然后驀然猖狂大笑,隨即恢復平靜,最后唏噓不已,“道上求道何其難。你是打算違背你們?nèi)齻€的契約,事到臨頭再出手一次,還是就此散道,徹底不管天下事了?!?/p>
道祖微笑道:“余斗又不是沒見過大場面?!?/p>
那頭化外天魔點點頭,“確實。”
與天下為敵又如何,如棋局猜先時,余斗坐在棋盤前,只捏起了一枚黑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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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州一個邊境小國,潁川郡境內(nèi)一個僻遠小縣,有座名為“靈境”的陳舊道觀,很有些年頭了,建造在一個小山頭上邊,其實就是個稍微大點的土包,前些年,下了一場百年難遇的鵝毛大雪,愣是將經(jīng)久失修的道觀給壓塌了幾間屋子,在道觀的住持道官求爺爺告奶奶,四方籌錢后,除了重建屋舍,發(fā)現(xiàn)手頭還有點余錢,干脆就將道觀里里外外全部修繕了一遍,再給道觀里邊供奉的兩位祖師爺,泥塑神像貼上金箔,這讓道觀住持頗為自得,幾乎每天都要專門去山腳那邊,遠遠看著道觀全貌,只覺得好個氣派道場,古木成蔭,新建祠廟鐫古篆,小道兩邊種老槐。
這座靈境觀,并無半點出奇之處,在地方縣志那邊,翻來翻去,想要找出個攀親戚的道教老神仙,都很困難。
道觀實在太小,以至于只有這個叫洪淼的道觀住持,是觀內(nèi)唯一擁有道士度牒的正式道官,而洪老觀主還是個外鄉(xiāng)人,事實上往上推個三百年,歷代道觀住持,就都是外鄉(xiāng)道士了,只要任期一到,就會毫不猶豫離開此地,將來這邊當差,坐冷板凳,視為畏途,實在是這地方,天地靈氣太過稀薄,就不是個適宜修行的地方。想要成為道官,以及成為了道官如何升遷,說簡單也簡單,一靠境界,成為練氣士,二靠學問,也能夠授箓,三靠家世,只要肯花錢,終究是有門路可走的。那么一座道觀,也是差不多的光景,故而各郡道觀,往往是大道觀越來越規(guī)模宏大,香火鼎盛,小道觀越來越香火冷落,難以為繼,而這靈境觀,就是個三不靠的??可降故强可?,只是在這平原地界,可憐道觀,就杵在一個孤零零的小山包上邊,幾十步山路,就能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