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泥土的少女驚魂不定,還有些暈眩,彎腰干嘔。
魏檗看也不看她一眼,抬頭望向落魄山高處,微笑道:“岑鴛機,能夠把陳平安當做浪蕩子,你也算獨一份了?!?/p>
少女后退幾步,小心翼翼問道:“先生你是?”
尋常人,哪里有資格知曉一位大驪山岳正神的名諱。
魏檗卻笑而不語,率先登山。
少女猶豫了一下,拉開一段距離,默默跟在這位白衣神仙的身后。
到了朱斂和鄭大風的院子,魏檗幸災樂禍,將此事大略說了一遍,鄭大風捧腹大笑,朱斂抹了把臉,悲從中來,覺得自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岑鴛機見著了那位最熟悉的朱老神仙,才放下心來。
只是不知道為何,三位世外高人,如此神色各異。
陳平安走下真珠山,去了小鎮(zhèn),這次總算沒有吃閉門羹,被那個名為石靈山的少年領(lǐng)著走到了后院。
楊老頭坐在臺階那邊,抽著旱煙,依舊是在那兒吞云吐霧。
陳平安沒來由想,老人這般場景,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了?
當年自己選中落魄山后,為何說及姚老頭后,眼前這位老人,會流露出那副模樣神色?
陳平安心間有太多問題,想要跟這位老人詢問。
因為楊老頭必然知道答案,就看老人愿不愿意說破,或者說肯不肯做買賣了。
但是到最后,陳平安開口所說,不過是一句:“鄭大風以后怎么辦?”
楊老頭淡然道:“等等看?!?/p>
陳平安不再言語,只是安靜坐著。
老人也不趕人。
最后下起了蒙蒙細雨,很快就越下越大。
陳平安跟那個不情不愿的藥鋪少年,借走了一把雨傘。
陳平安站在藥鋪門口的屋檐下,駐足看了許久的冷清街道,然后一步跨出,走入雨中。
十年之約已過半
離開了楊家藥鋪,去了趟那座既未毀棄也無啟用的老舊學塾,陳平安撐傘站在窗外,望向里邊。
耳畔似有瑯瑯書聲,一如當年自己年幼,蹲在墻根旁聽先生講課。
離開了學塾,去了龍尾溪陳氏創(chuàng)立的新學塾,遠比舊學塾更大,陳平安在牌坊樓外停步,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