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劍修殷沉盤腿坐在大字筆畫當中,搖搖頭,神色間頗不以為然,嗤笑一聲,腹誹道:“若是我有此境界,那黃鸞逃不掉。這場仗都打到這份上了,還不知道如何算賬才賺,你陸芝怎么當?shù)拇髣ο?,娘們就是娘們,婦人心腸?!?/p>
殷沉在劍氣長城,那份人敬人愛的口碑,大概就是這么來的。
在那甲申帳外,黃鸞抖了抖右手袖子,如撒豆在地,芥子大小的幾位年輕劍修,紛紛現(xiàn)身。
竹篋收劍道謝,離真臉色陰沉,雨四狼狽不堪,攙扶著昏迷不醒的少年灘。
至于流白,折損最為嚴重,所幸魂魄已經(jīng)被灘收攏起來。
不是劍修,卻是甲申帳領(lǐng)袖的少年木屐,在得知流白的處境之后,雖然心急如焚,依舊與這位前輩彎腰致謝。
黃鸞微笑道:“木屐,你們都是我們天下的氣運所在,大道長遠,救命之恩,總有報答的機會?!?/p>
木屐神色堅毅,說道:“晚輩絕不敢忘記今日大恩?!?/p>
一旦甲申帳真正戰(zhàn)死一位劍仙胚子,那他木屐作為甲申帳領(lǐng)袖,就不光是賬本上的功過得失了,所以黃鸞此舉,之于少年木屐,同樣無異于救命之恩。
仰止一揮手,將那雨四直接拘押再打退,她站在了雨四原先位置,將少年輕輕抱在懷中,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灘眉心處,一道天地間最為純粹的水運,從她指尖流淌而出,澆灌少年各大氣府,與此同時,她一搓雙指,凝聚出一把瑩白短劍,是她珍藏多年的一件上古遺物,被她按住灘眉心處,少年毀去一把本命飛劍,那她就再給一把。
片刻之后,灘悠悠然醒來,見著了帝王冠冕、一襲黑色龍袍的女子那熟悉面容,少年驀然紅了眼睛,顫聲道:“師父?!?/p>
仰止柔聲道:“些許挫折,莫掛心頭?!?/p>
灘到底是少年心性,遭此劫難,身受重創(chuàng),雖然道心無損,可謂極為不易,但傷心是真?zhèn)噶诵?,少年哽咽道:“那家伙太陰險了,我們五人,好像就一直在與他捉對廝殺。流白姐姐以后怎么辦?”
說到底,少年還是心疼那位流白姐姐。
仰止笑道:“那流白,師父本來就嫌棄她模樣不夠俊俏,配不上你,如今好了,讓周先生干脆更換一副好皮囊,你倆再結(jié)成道侶?!?/p>
少年趕緊搖頭,他并非這般心意。
仰止揉了揉少年腦袋,“都隨你?!?/p>
黃鸞大為意外,仰止這婆娘什么時候收取的嫡傳弟子?
劍仙綬臣匆忙趕來甲申帳,從灘那邊收走了自己師妹的魂魄,確定流白的金丹與元嬰皆無大礙之后,綬臣松了口氣,仍是與諸人道謝一聲,然后小心翼翼以術(shù)法攏著流白魂魄,趕緊繞路去往師父那邊。
至于為何繞路,當然是那個阿良的緣故。
黃鸞御風離去,返回那些瓊樓玉宇當中,選擇了僻靜處開始呼吸吐納,將充沛靈氣一口鯨吞殆盡。
此次出手,其實數(shù)他損失最大,將自己精心栽培出來的侯夔門,在戰(zhàn)場上作為牽線傀儡,作為針對年輕隱官的先手,結(jié)果沒了一顆重要棋子不說,還挨了陸芝和米祜各自一劍,碎了半截法袍袖子,外加一座小天地,關(guān)鍵是白白折損了他三百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