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有些擔心師父會生氣。
謝松花伸手按住孩子的腦袋,柔聲說道:“隱官說過,你們到了浩然天下之后,不要意氣用事,要學會入鄉(xiāng)隨俗,就像他到了劍氣長城,也要先學會尊重你們劍氣長城的所有風俗,舉形,隱官對你們的希望,你做得到嗎?”
舉形嗯了一聲,神采明亮,使勁點頭道:“隱官大人通過鄧涼轉(zhuǎn)交給師父的那封信,我時常翻看的。信上說了,要我們慢慢學習浩然天下的種種風俗習慣,不要急,但是都要用心記住。好的壞的都要多看看,看過了還要多想一個為什么。信的末尾,還叮囑我們一定要先好好練劍,等到境界高了,最少能夠自保,再來與人講理?!?/p>
舉形隨即斜瞥一眼身邊手持行山杖的小姑娘,與師父笑道:“隱官大人在信上對我的教誨,篇幅可多,朝暮就不行,小小豆腐塊,看來隱官大人也知道她是沒啥出息的,師父你放心,有我就足夠了。”
小姑娘委屈得皺著臉,泫然欲泣,哭又不敢哭,可憐兮兮。
舉形看著朝暮那模樣,難得有些后悔,裴姐姐在那投蜺城,其實私底下與他說過,以后不要總對朝暮那么板著臉,因為朝暮是個小姑娘,你是男孩子,欺負她不算本事,你們既是同鄉(xiāng),又是同門,多難得的緣分,所以你應該多多護著她,最少最少也不能讓她被別人欺負。
舉形覺得裴姐姐說得挺有道理,就拍xiong脯答應了。只是他有些時候,就是忍不住要說朝暮兩句啊。
再說了,自己也不是別人啊。唉,可惜一直沒有外人欺負朝暮這個蠢丫頭,師父太好,在皚皚洲太無敵,也讓弟子犯愁。
廣場上,裴錢被柳歲余一肘撞在臉頰上,砰然倒地,立即雙手格擋,攔住柳歲余那戳向心窩的腳尖。
這要是被一腳戳中,問拳多半就算結(jié)束了。
裴錢整個人在地面倒滑出去十數(shù)丈。
剛剛以掌拍地,飄然起身,就被如影隨形的柳歲余以膝撞砸在xiong口。
身姿纖細的年輕女子,轟然倒飛出去,摔落在地。
柳歲余雙腳落地時,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一連串九境出拳,雖非拳拳都是巔峰傾力出手,但是一口純粹武夫真氣,到此為止。
劉幽州覺得今天這場問拳,大概可以算是雙方盡興了。他看著那個站起身的年輕女子,吐出一口淤血在地,竟然再次擺出一個拳架,看她模樣,對于傷勢渾然不覺,沒來由想起了昔年在金甲洲那處古戰(zhàn)場遺址,郁狷夫問拳曹慈,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只是又有些不一樣,可具體哪里不同,劉幽州不是武夫,說不上來,約莫是郁狷夫明知不敵?
而眼中這個奇怪極了的女子,未必就覺得自己不如柳姨?可你越是如此,就武癡柳姨那脾氣,只會出拳更重的。
劉幽州有些不忍心再看,轉(zhuǎn)去瞥了眼沛阿香手中的竹笛,問道:“阿香,青神山的那些祖宗竹,一向極少離開竹海洞天,多是那位夫人親手贈送,文廟功德林在內(nèi),整個浩然天下好像攏共才四五處。不談竹海洞天的尋常青竹,每件以祖宗竹作為材質(zhì)的竹制品,都會被山神府準確記錄在冊,你這支竹笛好像一直沒有記載,有說頭?之前我問柳姨,柳姨一直不肯說?!?/p>
沛阿香聽聞此問,臉色有些古怪,搖搖頭,輕輕旋轉(zhuǎn)手中竹笛,那顆墜著的泛黃珠子輕輕敲擊竹笛,清脆悅耳,沛阿香笑道:“往事不堪回首?!?/p>
劉幽州最不怕這個,立即壓低嗓音說道:“最近十年的供奉錢,小翻一番?!?/p>
沛阿香豎起兩根手指。
劉幽州一把拍掉那阿香的手指,笑道:“阿香真是爽快人,成交!”
沛阿香這才說道:“聽沒聽過一個叫阿良的王八蛋?”
劉幽州點頭道:“阿香你說什么廢話,那位前輩的大名,當然是如雷貫耳啊。再說了,我姑姑對那個男人,一直念念不忘,整個皚皚洲誰不知道此事?一拳打斷中土那條大瀆水,曾經(jīng)還扛起一座宗字頭的祖山搬遷數(shù)十里,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最佩服的,
聽說他在打架之前,喜歡-吟詩一首,我最仰慕此事,他自封的‘百花叢中小浪蝶,十里八鄉(xiāng)俊哥兒’,在我看來,絕非浪得虛名。思慕他的仙子,真是茫茫多?!?/p>
柳嬤嬤聽得憂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