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蔭反駁道:“師兄錯了,師尊其實自始至終,就對我們三人的死活從不上心。我們存在的意義,只是師尊的一門觀道手段罷了?!?/p>
黃尚微微不悅,“桓蔭你這番話,大逆不道,我會據(jù)實稟報師尊?!?/p>
桓蔭嗤笑道:“黃大真人愿意討罵去,隨便你。到時候被師尊當個傻子看待,別怪師弟沒提醒?!?/p>
事實上,三位師兄弟,在“坦言”之外,私底下各有各的對話。
好一個各懷鬼胎。
所幸俞真意本身就是實打實的純粹武夫出身,在涉足修行之前,武道一途,就走在種秋前。倒不是種秋資質不如俞真意,而是種秋太過分心,去當什么南苑國國師,貪心不足,世人所謂的文圣人武宗師,其實只會耽誤種秋的武道登頂。不然那場十人之爭,俞真意在成為仙人下山之時,種秋其實也該破開那個無形的天地瓶頸,得以躋身金身境。
俞真意雖然不知道這三人在聊什么,卻早已心知肚明,今天一場惡戰(zhàn)注定避無可避,眼前三人,畢竟不是昔年好友的種秋。
俞真意一邊與黃尚詢問湖山派和松籟國朝堂形勢,以及他們三人那個小師弟問劍湖山派的過程。與此同時,俞真意將懷中那頂作為白玉京掌教信物之一的蓮花冠,收入袖中一枚方寸物當中,與此同時,再取出一頂形制樣式有幾分相似、卻是銀色蓮花的道冠,隨手戴在自己頭上。
這個動作,俞真意極快,與此同時,背后長劍微微顫鳴,好似察覺到了對方三人的心中殺機,這份異象,使得原本已經準備拔刀出鞘的陶斜陽,稍稍改變心意,不著急出手斬去那顆大好頭顱。而雙手已經藏在袖中、捻出兩張金色符箓的黃尚,也不著急施展師尊傳授的獨門秘術,為符膽“湛然點睛,雷霆大作”。
一張雨龍符,所繪蛟龍,鱗髯畢現(xiàn),龍王張須。
一張揚眉符,卻繪有一把飛劍,蘊含沛然劍意,攻伐力道,相當于金丹劍修的一記飛劍。
殺俞真意,黃尚當然不會吝嗇本錢,反正都賺得回來。
陶斜陽有些眼饞俞真意背后那把長劍,雖是山上仙家物,只不過身為武夫宗師,多把趁手的神兵利器,誰會嫌多。
只不過暫時分賬,是陶斜陽sharen,刀剁俞真意頭顱,桓蔭取走劍,黃尚則分走那頂?shù)拦凇?/p>
俞真意當下所背長劍,是俞真意和種秋早年一起聯(lián)手斬殺謫仙人,奪來的一把遺物長劍,劍身兩側分別古篆銘文七字,“秋水南華大宗師”,“山木刻意逍遙游”。長劍是法寶品秩,要遜色于那頂銀色道冠。
黃尚瞥了眼俞真意頭上那頂?shù)拦?,確實覬覦已久,只是黃尚本以為這輩子再見道冠都難,更別提奢望將其收入囊中。不曾想世間緣法,如此妙不可言。自己不但親眼再見道冠,而且還有機會親手將其戴在頭頂。只是一想至此,黃尚立即收斂心神,哪怕自己得手,也應該交給師尊才對。說不得師尊到時候一個開心,就會隨手賞賜給自己,若是師尊不愿,黃尚也絕不敢多想。三位弟子當中,確實算黃尚最為老實本分,也算不得什么性情陰沉之輩,只不過當了多年國師,自會越來越殺伐果決。
這頂銀色蓮花冠,在藕花福地名氣極大,它作為福地最大的仙緣重寶,最早的主人,是以一人殺九人的武瘋子朱斂,朱斂在少年時便被世人譽為謫仙人,貴公子,這頂?shù)拦?,其實為朱斂增色不少。然后在南苑國京城,朱斂力竭身死之前,被他隨手丟給了一個躲在戰(zhàn)場邊緣,試圖撿漏的年輕人,那個人,名叫丁嬰。
一統(tǒng)魔教,天下無敵,再讓位,成為魔教太上教主。丁嬰當時憑本事憑膽識憑機緣,一口氣撿了兩個天大的大漏,一個是朱斂的大好頭顱,一個便是那頂銀色蓮花道冠,既得武運又得仙緣,等到丁嬰身死,最終輾轉到了俞真意手上。于是這頂蓮花冠,幾乎就成了福地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象征。
桓蔭所想,則是如何以師尊所傳鬼道秘法,將俞真意魂魄煉制為一尊陰神傀儡,如此一來,就等于自己身邊多出一位地仙侍從?;甘a還是喜歡那種操控他人、萬事萬物都是自己手中牽連木偶的的感覺,對于真正的打殺搏命,其實興致缺缺。當然真要動手,攫取利益,桓蔭也絕不含糊,比如今天圍殺俞真意。
俞真意驀然而動,一步掠出棧道,背后長劍自行出鞘,風馳電掣,御劍遠遁。
“堂堂俞真意,不戰(zhàn)而逃,傳出去都沒人信?!碧招标柎笮Σ灰眩〕鲆晦麕熥鹳浻璧纳胶涌s地符,卻是去往俞真意相反的方向。
黃尚祭出一葉符箓扁舟,桓蔭掐劍訣,將山霧凝出一把長劍,劍修御劍,天經地義,與師兄黃尚一同追殺俞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