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鄭居中,雙手負(fù)后,隨意打量起兩邊人物,看過那些各具道氣異象的道門高真過后,就去看那些佛門大德高僧。
鄭居中自有眼力,去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道人法相和高僧寶相。
除了玄空寺的了然和尚,一手托樹葉一片,正在低頭凝視,是依舊在想如何將掌上葉,變作那樹上葉。
還有一位僧人,身邊有一條好似光陰長河的纖細(xì)溪澗,就像已經(jīng)被僧人以佛法截斷,環(huán)繞四周,緩緩流淌,分別有顧、鑒、咦三個金色文字,屹立不動。僧人背后,竟是一位身形模糊、卻是人間天子君主的寶相顯化。
身旁一位僧人,身后寶相顯化,是一位威嚴(yán)武將,一手持棍棒,一手按長劍,腳邊有那踞地獅子。
另外一位低頭僧人,雙手合十,身后寶相顯化,竟是一位老農(nóng)模樣的莊稼漢,好似行走田壟間,步步綿密回互。
還有一位垂垂老矣的年邁僧人,形容枯槁,由于心有佛法三問,那些文字便大道顯化為三串佛珠,如同三處文字關(guān)隘。天下佛門叢林,將其視為黃龍三關(guān)。
文廟教主,董老夫子緩緩開口說道:“第二事。文圣重塑神像,文廟陪祀位置不變?!?/p>
左右,劉十六,陳平安,這三位文脈嫡傳,幾乎同時與自家先生作揖行禮。
禮圣,亞圣,三位文廟教主,所有儒家圣賢,此外所有議事之人,都一樣向老秀才或抱拳、或合十、或稽首、或作揖致禮。
老秀才神色肅穆,坦然受這一禮。
說實話,老秀才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什么大風(fēng)波沒有經(jīng)歷過,三教辯論贏了兩場,文廟議事無數(shù),學(xué)宮書院講學(xué)一場又一場,一場三四之爭,神像被搬出文廟,打砸殆盡,弟子流散各方,老秀才合道三洲山河,拽過至圣先師的袖子,與禮圣吵得面紅耳赤,一腳踩踏下一座中土山岳,在天幕伸長脖子求那道老二砍……
但可能今天因為三位弟子都在的緣故,老人才顯得格外神色認(rèn)真。
最后老秀才與眾人作揖還禮。
這樣的老秀才,其實不常見的。
遙想當(dāng)年,還是文圣時,學(xué)究天人,如日中天。
那會兒,與老秀才坐而論道,幾乎就只能想著怎么少輸點了。
阿良嘿嘿笑道:“可喜可賀,老秀才終于又是一條有官身的大腿了,以后在文廟這邊跟人吵架,我算是有底氣了。我與老秀才聯(lián)手,天下無敵啊?!?/p>
只要有老秀才在場,保管一人單挑一大片,他阿良闖了禍,反而就可以搬條板凳坐著看戲了。
不過在那劍氣長城,當(dāng)年也曾有劍修在無事牌上寫下類似一句,我與阿良聯(lián)手,可斬飛升大妖。
更有劍修,留下一句肺腑之言,阿良如果將來躋身十四境,一定是合道臉皮。
然后就又有不敢署名的劍修,借著酒勁壯膽,以及趁著二掌柜當(dāng)時不在鋪子蹭酒喝,鬼鬼祟祟在一旁加了塊無事牌,寫下一句:放你娘的屁,這場大道之爭,狗日的爭不過二掌柜。
左右冷聲道:“正經(jīng)點?!?/p>
阿良埋怨道:“我這樣的正經(jīng)人,你上哪兒找去。哦,只有喝酒的時候想著我結(jié)賬,罵架的時候就不讓我沾光了啊。我阿良那白璧微瑕的名聲,咋來的,還不是就因為那么點酒債?”
左右開始沉默不語,懶得跟他廢話。
阿良身體后仰,望向陸芝,劍氣長城那些老光棍、小兔崽子,都是些不開竅的,不曉得陸芝姐姐的那份絕色,得從后邊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