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說每天躺著享福,反正終于不再成天擔(dān)心挨雷劈、吃飛劍。
李槐是見著了陳平安,心情大好,一邊逛書鋪,一邊暗示嫩道人有沒有值錢物件,拿件品相好的,好送禮,回頭找他大半個師父的老瞎子結(jié)賬,都是一家人,客氣個啥。
嫩道人心情更好,一邊信誓旦旦保證不讓公子送禮跌份兒,一邊心神沉寂小天地,快速游曳在那幾件咫尺物當(dāng)中,挑花了眼。
一個也就是沒見到老瞎子當(dāng)時的站位,不然它能被嚇得當(dāng)場魂飛魄散。
老瞎子那十四境不好殺,在文廟幾步遠(yuǎn)的地方,隨便剁死它個飛升境有何難?
一個也不知道,老瞎子為了從大半個師父,能夠變成一個師父,都做了什么“老臉貼地說不要就不要”的勾當(dāng)。
董老夫子沒有多說,稍稍醞釀了一番措辭,只是給了一個含糊其辭的說法,“這位前輩,雖然先前議事站在了對面,不過他肯定不會摻和這場戰(zhàn)爭,諸位可以只管放心。十萬大山,依舊中立?!?/p>
韓老夫子倒了一杯十花釀,自飲自酌,相較于百花釀,品秩要差很多,不是福地花主拿不出足夠的百花釀,只是文廟這邊婉拒了,而且所有酒水、仙家瓜果,文廟都掏錢。不過價格嘛,當(dāng)然要比市價低很多。事實上案幾上邊的酒水、瓜果,幾乎都是有價無市之物,但是相信所有能夠露臉一次的宗門仙家,都不會覺得虧錢。
陸芝以心聲問道:“這場議事,會開很久?”
因為她看文廟這邊的架勢,今天關(guān)了門后,沒個把時辰,根本別想開門。
左右點頭道:“如果是在劍氣長城,最少能開十場?!?/p>
齊廷濟(jì)笑著安慰自家這位首席供奉:“這樣的議事,次數(shù)不多,只要熬過這次,以后想要再有這樣的議事都難了?!?/p>
陸芝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喝了一口悶酒。
在劍氣長城那邊,十余位城頭巔峰劍仙的所謂議事,其實就是老大劍仙的幾句話,沒有異議就算通過了。
哪怕是劍坊、衣坊各自議事,估計小半個時辰,就會有大批劍修撐不住,借口離場,陸芝曾經(jīng)難得參加過幾次,董三更或是陳熙住持的重要議事,劍修們沒膽子跑路,就一個接一個,聚在議事堂外邊喝酒,里邊聊著事,外邊喝著酒,兩不耽誤,陸芝境界高,還有類似岳青、米祜這樣的候補(bǔ)巔峰,都可以坐在外邊臺階上一直喝酒,一些個玉璞境劍修,也能磨磨蹭蹭喝上一整壺酒水,可憐那些境界不夠的地仙劍修,往往喝不了幾口就要被踹回里邊去,或是一旁的大劍仙們丟個眼色,就只得起身返回,畢竟一旦里邊座位空了半數(shù),議事堂里邊稀稀拉拉的,不好看,不過董三更和陳熙其實自己也會出來喝兩口。
劍氣長城歷史上,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那座陳平安領(lǐng)銜的避暑行宮了。
韓老夫子笑道:“此次議事,文廟之外的諸位,誰都不必恥于談個利字?!?/p>
這位與亞圣最為“知己”、率先提出完整“道統(tǒng)論”的文廟副教主,今天所說,卻很讓人意外,“名利,錢財,憑戰(zhàn)功、功德破例換取下宗選址,還有下一次五彩天下開門的有限名額,大家今天都可以談,敞開了聊,百無禁忌?!?/p>
說到這里,韓老夫子看了眼皚皚洲劉財神,再看了眼寶瓶洲的宋長鏡。
少年姿容的劉蛻剛剛翻完了那本冊子,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吃完了桌上瓜果,問道:“除了中土神洲的各大王朝、藩屬,其余兵力從哪里來。只說我們扶搖洲,可以歸攏起來的山上修士和山下兵馬,很不夠看了?!?/p>
劉蛻這番言論,也談不上家丑外揚(yáng),在座各位,知根知底。
扶搖洲只比桐葉洲稍好一籌。
一場大戰(zhàn)打下來,除了如扶搖洲這般山河破碎不堪的,其余中土神洲,皚皚洲,北俱蘆洲,流霞洲,不談山上修士傷亡,只說山下勢力,都相對保存完整。
劉蛻在內(nèi)的總計八人,各自一洲話事人,在他們案幾上都出現(xiàn)了最新一本冊子。
韓老夫子說道:“你們看完之后,可以酌情增減人手。”
韋瀅翻開冊子,快速看完之后,從案幾上邊抽出幾張白紙,提筆加上了真境宗一撥修士的名字,以及一些文廟遺漏的山上勢力,只不過除了自家真境宗,其余仙家,都要注意分寸,不然會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說到底,還是要能夠互惠互利,韋瀅還沒有傻到為了討好文廟,不惜讓自己淪為一洲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