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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來 第1527節(jié)(第4頁)

            她嗯了一聲,手心輕輕拍打劍柄,說道:“是這樣的,周密扶植起了那個觀照,使得我那個老朋友的神位不穩(wěn),再加上先前攻伐浩然,與禮圣狠狠打了一架,都會影響他的戰(zhàn)力。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被我斬殺的真正原因,他殺力不如我,但是防御一道,他確實是不可摧破的,會受傷,哪怕我一劍下去,他的金身碎片,四濺散落,都能顯化為一條條天外星河,但是要真正殺他,還是很難,除非我千百年一直追殺下去,我沒有這樣的耐心?!?/p>

            其實一場廝殺過后,天外極遠(yuǎn)處,確實出現(xiàn)了一條嶄新的金色銀河,蔓延不知幾千萬里。

            她的言下之意,就像是披甲者自己求死,最終主動讓出了那個顯赫神位,送給離真,準(zhǔn)確說來,是說送給周密。

            如果持劍者和禮圣未能阻攔披甲者歸鄉(xiāng),成功重返舊天庭遺址,以周密的心性,估計離真的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

            陳平安輕聲問道:“不得不親手?jǐn)貧⑴渍撸銜膯???/p>

            持劍者與披甲者,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萬年,就像她所說,相互間是老朋友。

            她搖搖頭,解釋道:“不傷心,金身所在,就是牢籠。低位神靈,金身會消解于光陰長河當(dāng)中,而高位神靈的身死道消,是后世修道之人無法理解的一種遠(yuǎn)游,身心皆得自由。舊神靈的可憐之處,就在于言行舉止,甚至所有的念頭,都是嚴(yán)格按照既有脈絡(luò)而走,時間久了,這其實并不是一件如何有趣的事情。就像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存在。于是后世練氣士孜孜不倦追求的長生不朽,就成了我們眼中的大牢籠?!?/p>

            陳平安拿出養(yǎng)劍葫,喝了一口酒,喃喃道:“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相較于你們神靈,人會犯錯,也會改錯,那么道德就是我們?nèi)诵闹械囊环N自由?”

            她笑道:“能夠這么想,就是一種自由?!?/p>

            陳平安剛要說話,她提起長劍,說道:“這次是真的走了。”

            白衣女子的高大身形,化作千萬條雪白劍光,四散而開,無視山海宗的陣法禁制,最終在天幕處凝聚身形,俯瞰人間。

            陳平安默默記住那些劍光流散的復(fù)雜軌跡,再將養(yǎng)劍葫別在腰間,抬起頭,與她揮手作別。

            下一刻,陳平安駕馭劍心,默念道訣,身形瞬間化作數(shù)百道劍光,如崖畔開出一朵青色荷花,然后往崖外大海蔓延出去。

            最終劍光一頭撞在了山水大陣上,如人碰壁,一個晃悠,劍光凝為身形,筆直摔入大海。

            遠(yuǎn)處,山海宗一處高樓,手持煙桿的納蘭先秀,吐出一口云霧,嘖嘖稱奇道:“好遁法?!?/p>

            她揮了揮袖子,打開大陣禁制。一襲青衫躍出水面,沒有御風(fēng)離去,而是踩水狂奔。

            遠(yuǎn)處那條夜航船現(xiàn)出蹤跡,陳平安一個蜻蜓點水,跳上船頭,雙腳落地之時,就來到了一座陌生城池。

            陳平安站在了一處屋檐下,凝神定睛,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鬧市通衢處,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好像有座擂臺,臺上好像有兩個江湖武夫,剛剛各自持筆簽訂了生死狀,其中一位壯漢,豪氣干云,寫了名字,寫得估計連他自己都不認(rèn)得了,然后狠狠摔了筆,負(fù)責(zé)收起兩份生死狀的讀書人,忙不迭去撿起地上那支毛筆,罵罵咧咧,莽夫莽夫。

            寧姚四個,就在這邊湊熱鬧,沒有去人堆里邊,在不遠(yuǎn)處一座酒樓二樓看武夫打擂臺。

            寧姚和裴錢還好,站在窗口就行,小米粒和白發(fā)童子就只能探出兩顆小腦袋了。

            在陳平安出現(xiàn)在這座城池之時,寧姚就轉(zhuǎn)過頭,望向街上那一襲背劍青衫。

            陳平安揮揮手,示意她們站在原地就是了,自己過去找她們。

            到了酒樓二樓,陳平安發(fā)現(xiàn)寧姚那張酒桌旁邊的幾張桌子,都他娘是些自詡風(fēng)流的年輕俊彥、公子哥,都沒心思看那擂臺比武,正在那兒談笑風(fēng)生,說些武林名宿的江湖事跡,醉翁之意只在酒外,聊那些成名已久的宗師高人,江湖上的閑云野鶴,總是不忘順帶上自己、或者自己的師尊,無非是有幸一起喝過酒,被某某劍仙、某某神拳指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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