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均就收回手,忍不住提醒道:“道友,真不是我嚇唬你,咱們這小鎮(zhèn),藏龍臥虎,處處都是不知名的高人隱士,在這邊逛蕩,神仙氣派,高手架子,都少擺弄,么得意思?!?/p>
陳靈均隨即拍xiong脯道:“沒事沒事,反正有我?guī)兔罚l都會賣你幾分面子。只要說話做事別太過,都不打緊。真要與人起了沖突,你就報上我的名號,落魄山小龍王,我姓陳名靈均,道號景清。對了,我有個朋友,如今做點小本買賣,繪制道書,是那祖?zhèn)鞯奈逶勒嫘螆D,有點門道的,道友你要是手邊缺這玩意兒,可以領(lǐng)你去我家鋪子那邊,成本價賣你,我那朋友如果賺你半顆雪花錢,就算我砸了金字招牌?!?/p>
少年笑問道:“景清道友這么喜歡攬事?”
陳靈均嘆了口氣,“么法子,天生一副古道熱腸,我家老爺就是沖著這點,當年才肯帶我上山修行?!?/p>
道童問道:“你家老爺是誰?”
陳靈均呵呵一笑,“不說也罷,咱倆一場萍水相逢,都留個心眼,別可勁兒掏心窩子,行事就不老道了?!?/p>
之后陳靈均帶著騎牛的少年道童,看過了鎖龍井,期間少年輕拍牛背,在一處停步。
當年弟子陸沉的算命攤子,離著那棵老槐樹不遠,抬頭可見,枝葉扶疏,綠蔭蔥郁。
少年抬頭看了眼,一棵老槐樹便瞬間重現(xiàn)眼中,只是在他看來,雖然古樹婆娑,可惜很快就會形存神去,無復(fù)生意。只不過人間事,多是如此,日月疾馳,歲月如梭,海中行復(fù)揚塵。
陳靈均隨口問道:“道友走這么遠的路,是想要拜訪誰呢?”
道祖笑道:“那個一?!?/p>
那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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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場不約而至的鵝毛大雪,就像仙人揉碎白玉盤,灑落無數(shù)雪花錢。
城頭之上,很快就積起了一層厚厚的雪,蹲著的陳平安刻意收攏拳意和劍氣,任由雪花落在頭頂、雙肩和青衫上。
修道之人,寒暑不侵,所謂寒暑,其實不單單指四季流轉(zhuǎn),還有紅塵人心的悲歡離合。
如今的劍氣長城遺址,就像一座無人戍邊的塞外荒城,關(guān)外孤城,驀然雪密下,點點揚花,片片大若銅錢,千山寒峭,鳥雀難覓,四野人蹤滅,依稀有碎玉聲響,天雪相唱和。
陸沉早已起身,收起了那套不知道從哪里打秋風(fēng)而來的酒具,原本陸沉打算就此離去,重返青冥天下,那邊的朋友多樂子多,再者師尊先前大駕光臨白玉京,給他這位得意弟子下了一道善解人意的法旨,不再需要去天外天做那無用功,回了青冥天下,無事一身輕,連最重規(guī)矩的師兄都說不著他了??蓪嵲谑请y得來一趟劍氣長城,陸沉舍不得這么快就走,辛苦施展了一門圣人口含天憲的神通,才辛苦招徠了這么一場大雪,就厚著臉皮沒挪步,開始伸手接雪,很快給他揉出了一個雪球,不斷拍打,越來越密實沉重。
陸沉輕輕拋著雪球,一手揉著下巴,“天上月似攏起雪,人間雪似碎開月,孤光冷艷照眼眸,月雪兩清絕,唯有人多余?!?/p>
陳平安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其實還不如不笑。
陸沉嘿嘿一笑,隨手將那顆雪球拋出城頭之外,畫弧墜落。
果然還是我們讀書人最風(fēng)雅,寧姑娘和刑官豪素這樣的純粹劍修,到底差了點意思。
陳平安問道:“陸掌教還不走?”
陸沉哀怨道:“山可以趕山,人別趕人啊。”
早年陳清都還在這邊的時候,陸沉其實就想來這邊做客了,只是攤上個死要面子的師兄,讓陸沉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不然就阿良那脾氣,當年到了天外天,以及落在白玉京附近,肯定得拱火,你余斗算什么真無敵,都不敢去劍氣長城跟老大劍仙打一架,讓給陸沉得了。
他這個當師弟的,要是跟那位老大劍仙一見如故,稱兄道弟,豈不是太不像話。這就跟山下門戶,家里兄姐不曾娶妻嫁人,弟與妹自然不好提前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