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伸手出袖,趴在欄桿上,“少年一笑出門去,千里落花風(fēng)。如今青衫仗劍回,山河滿春風(fēng)。不知壯年與暮年,又是何種光景?!?/p>
以天下為之籠,則雀無所逃。
人間山水郎,少年最思無邪。
美人贈我金錯刀。
劍氣近城劍氣長。
誤入藕花深處,觀道觀道觀道。
自己畫地為牢,我與我周旋久。
遠(yuǎn)游客龍?zhí)ь^,見心中天上月。
學(xué)問最難夜航船,人生逆旅,秉燭夜游。
劍修補地缺,天人選官子。
旁觀他人人生如翻書,那么下一卷呢?
陸沉掏出一壺酒,揭了泥封,抿了一口仙釀,抬頭望向南邊的桐葉洲,再看了一眼寶瓶洲某地,自言自語道:“浮生一夢君同我。酒酣君去我亦去。走了走了?!?/p>
陸沉最后又重新看了眼南邊桐葉洲中部,身形化虹自去天幕,這位白玉京三掌教,竟是不經(jīng)儒家陪祀圣賢看守的那道大門,就直接破開浩然天下的天幕,直接去往青冥天下白玉京,然后在那最高處,環(huán)顧四周,視線游曳一番,看過那一處處十四境修士所在道場或是當(dāng)下身形,不管是隱蔽還是光明正大,陸沉盡收眼底,伸了個懶腰,喃喃道:“預(yù)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哈,好個推陳出新。”
何謂算計
心神重返桐葉洲鎮(zhèn)妖樓,陳平安睜開眼睛,站起身,再次見到了那位身材高大的老先生,陳平安默然作揖。
第一次是被先生帶去穗山之巔,第二次是以末代隱官身份,陳平安代替劍氣長城所有劍修,參加河畔議事。
之前在家鄉(xiāng)小鎮(zhèn),陳平安只是見到了道祖,未能見到至圣先師和佛祖。
在穗山那邊,陳平安首次見過了至圣先師,事后先生問起感想如何。在先生這邊沒什么好藏掖的,陳平安也就照實說了,如果是在市井坊間偶遇身穿儒衫的至圣先師,都要懷疑老先生年輕那會兒是不是……混過江湖。
老秀才樂呵了老半天,說這個評價好,極好。
陳平安當(dāng)時一看先生的眼神和臉色,就知道不妙,擔(dān)心先生回頭在文廟那邊,或是與經(jīng)生熹平喝高了,就什么都往外邊傳,要先生保證別與外人說此事。老秀才嘴上答應(yīng)了,可事實上,如今別說是功德林的經(jīng)生熹平,就是文廟一正兩副三位教主,還有伏老夫子,酈老先生等等,都已經(jīng)知曉這個評價。外人?如今文廟里邊,沒啥外人啊。尤其是那位在文廟算是被拉壯丁過去幫忙的酈老先生,還問老秀才,你那關(guān)門弟子,是與至圣先師當(dāng)面說的?老秀才說那不敢,酈老先生便大為遺憾,說到底差了點火候,年輕隱官膽子還是不夠大。老秀才就立即急眼了,那叫膽子大嗎,那叫缺心眼……第二天,酈老先生就發(fā)現(xiàn)自己負(fù)責(zé)的那一塊水文地理事務(wù),翻了一番。
至圣先師笑著點頭致意。
混過江湖?這個說法很好嘛。不比青冥天下那邊的“喪家犬”好聽多了?
陳平安再與至圣先師身邊,那位秉拂背劍的中年道士抱拳道:“晚輩見過呂祖?!?/p>
“呂喦見過隱官?!?/p>
純陽道人沒有倚老賣老,更不因為陳平安自稱“晚輩”,就擺出長輩架勢,而是打了一個道門稽首,用了隱官這個敬稱,作為回禮,呂喦這才微笑道:“黃粱派機緣一事,陳山主做得很穩(wěn)妥。”
至圣先師呦了一聲,“這個稱呼很大啊,呂祖,了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