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交友遍天下的孫觀主,委實當?shù)闷鹨痪涔Φ聢A滿的贊譽。
三位精怪出身的山澤野修,在那兒切磋學問,摳字眼呢,議論以后萬一有幸見著了那位孫道長,傳聞對山上晚輩最是和藹可親的老觀主,自己到底是該說一句,德高望重,還是道高德重,或是年高德劭?
三位同鄉(xiāng)道友,各持己見,都有自己的道理,一個說孫道長名氣大,稱呼為德高望重,才最合適。一個說老觀主到底是道士,所以得有個道字,還有一個說那年高,寓意活得久,本身就是最大的贊譽。
老觀主沒有著急登門,站在宅子外邊,撫須而笑,當面聽人說自己的好話,多是虛情假意的溜須拍馬,只是背后贊譽,大半出乎真心。
晏琢在門外聽著那三位道友的辯論,只覺得他們的腳下大道,走寬了。
就是不知道這仨,真見著了自己身邊的老觀主,認不得出了,估計難。
在青冥天下,除了極個別州,不知為何,從朝廷到宗門,自古就禁絕道教宮觀公開使用鏡花水月一事。
無腸公子驀然抬起頭,沉聲道:“道友止步,光天化日之下,豈可私闖民宅。”
真當兩金丹一龍門,是吃素的?
真當這里是你們家呢?
只見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老道長,帶著個年輕胖子,還有兩個公子哥,鬧哄哄跨過門檻。
見那個老道士還是徑直跨過門檻,走入屋內(nèi),隨手拿起一部手寫本藥書,那頁序文的開篇內(nèi)容,就很有學問了,自稱當今天下,醫(yī)家每每喜好以王道治病,惜不知王道性燥烈,用藥不慎,反增別疾,故吾舍王道,純以霸道治之,是藥皆取其魂而去其質(zhì),僅余輕清之氣,便可百利而無一害。
因為知道編書之人的真實身份,孫道長倒也不覺得是對方是搞混了“王霸”二字。
阻攔無果的吳懈,便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怎么聽不懂人話呢。”
晏琢開始期待這位道友在玄都觀內(nèi)掃地的場景了。
只見那位老道長放下書,瞥了眼吳懈,一看就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的,腰間光是玉佩、香囊就掛了一堆,笑著打趣一句,“這位小哥,當包袱齋擺攤呢,貧道回頭幫你介紹個同道中人?”
若非出門在外,桌上又有寫滿金玉良言的那本著作放著,不然吳懈就要破口大罵了,少不得要回一句,要不要本大爺送你去見老祖宗。
“竹不論長短皆可吹,但須因材剜竅耳,你們幾個,被他選為可造之材,運氣還算不錯?!?/p>
孫道長隨手拿起一截竹管,掂量一二,隨口問道:“帶你們來此落腳的那個簪花娘們呢?”
畢竟那位龍師,是個兩次躋身飛升境的得道之士,對方有心隱藏蹤跡,真要找起來,還是有點小麻煩的。
何況孫懷中也沒想著費這個勁。
三人面面相覷,都有幾分狐疑,難道那個亦師亦道友的青零,竟是個女修?
若是男兒,沒什么,相貌粗獷,哪怕頭頂簪花,好歹還能博個奇人異士的名聲,可要是女子……丑是真心丑了點。
春社小心問道:“老道長是問青零道友的去向?”
孫道長點頭道:“就是來找他敘舊的。”
她面露為難神色,既怕對方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被仇家找上門了,又怕對方不是找茬,自己卻因為泄露了蹤跡,事后被青零道友記仇,害她白白吃個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