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落魄山都有下宗了,要是在北俱蘆洲那邊,再有個下宗,落魄山和青萍劍宗,豈不是就要順勢升遷為正宗和上宗?”
“這等美事,想想就好。”
“到時候再來幾個好事之徒,評選什么浩然天下十大宗門,你們肯定有一席之地?!?/p>
“什么‘你們’,這話說得傷感情了,得是我們?!?/p>
陳平安笑道:“桐葉洲開鑿大瀆一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很快就會動工,我讓青萍劍宗那邊幫你留了個缺口,數(shù)目在一千四百到一千八百顆谷雨錢,你有沒有想法?要是披云山財庫緊張,我可以先幫忙墊上?!?/p>
對于一般練氣士而言,參與開鑿大瀆,可能就是掙與虧的錢財往來,甚至掙錢越多,與功德就相去更遠(yuǎn),比如包袱齋的張直,皚皚洲劉氏,都在此行列,不過多少能夠幫助各自門派、家族掙下些福緣,只是這些福緣不太會流轉(zhuǎn),尋常只會在大瀆周邊“兌現(xiàn)”,比如轉(zhuǎn)化為一份數(shù)額不定的財運(yùn),無形中幫助包袱齋生意興隆、財源廣進(jìn),這也是張直為何一定要在所有渡口開設(shè)店鋪的唯一理由。
與一洲氣運(yùn)緊密相連的鎮(zhèn)妖樓青同,是例外,可是對于山水神靈來說,都是有實打?qū)嵐Φ略谏淼?,屬于穩(wěn)賺不賠。
魏檗點頭道:“那我就掏出兩千顆谷雨錢,湊個整數(shù)。”
陳平安訝異道:“魏山君,一口氣拿出兩千顆谷雨錢,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我們北岳山君府的財庫,不得是金山銀山?來都來了,不如帶我逛逛,開開眼界?”
魏檗扯了扯嘴角,“是‘你們’,不是‘我們’。”
陳平安微笑道:“日落山水靜,為君起松聲。容我傾耳聽,說是說不是?”
魏檗無奈道:“陳隱官的打油詩和集句詩,名氣已經(jīng)足夠大了。”
“但是魏山君不能否認(rèn),還是很應(yīng)景的?!?/p>
魏檗突然微微皺眉。
陳平安問道:“怎么了?”
魏檗解釋道:“你們落魄山,來了個云游道士,我竟然看不出對方的道行深淺,對方反而立即察覺到了我的窺探。”
茶碗漣漪起云霧,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只見那落魄山山門口,圍坐一桌,其中就有個仙風(fēng)道骨的中年道士,只是這幅山水畫卷很快就消散。
陳平安看了眼,笑道:“很正常。這位前輩姓呂名喦,道號‘純陽’,是真正意義上的得道之士,當(dāng)之無愧的證道之人,他不欲人知曉自己蹤跡,別說我的落魄山,或是你們披云山,恐怕就算在穗山山腳,神君周游一樣察覺不到?!?/p>
魏檗贊嘆道:“純陽?這么大的‘道號’,一般人可承受不住?!?/p>
魏檗仔細(xì)翻檢心湖片刻,以心聲詢問道:“我記得那黃庭國歷史上,曾有道士丟擲酒杯入江水化作白鵠,與這位道士可有淵源?”
陳平安點頭道:“正是這位純陽真人的手筆,當(dāng)年他與程山長一同乘船游江,醉酒酩酊即興而為,這才有了后來的白鵠江水神娘娘。”
魏檗欲言又止。
陳平安搖搖頭。
關(guān)于這位喜歡游戲人間的純陽道人,還曾涉及到一樁陳年舊事。
老黃歷上都是歷史塵封已久的老故事,比如如今住在京城火神廟的封姨,就曾有個“燃艾草灼龍女額”的山水典故。
再比如昔年百花福地,眾多花神曾經(jīng)求助于一位身負(fù)氣運(yùn)的崔姓男子,來抵御封姨。
而此人也成為大雍朝的開國皇帝,與百花福地一直極有香火情,至今猶有舉國簪花的習(x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