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黃笑道:“好說,江湖路山水迢迢,終究是日久見人心,是不是朋友放在心里,別斬雞頭燒黃紙就行了?!?/p>
烏江說道:“好說好說,回頭我跟陳劍仙多討要幾壺仙家酒釀,這件事,真不是我吹牛不打草稿!”
袁黃笑著點頭,目視前方,“記得多跟陳劍仙討要幾壺,我酒量不錯,要么不喝,飲酒必醉。楊柳依依,春濃酒釅,幸逢一二同道,豈可不爛醉如泥!”
烏江揉了揉下巴,“搶我話了?!?/p>
袁黃腳尖一點,身形長掠,如飛鳥掠水,大笑道:“又吹牛皮,‘釅’怎么寫都不知道吧。山神娘娘,記得幫我看好魚簍!”
烏江懷捧刀鞘,嘿嘿一笑,跟著袁黃直奔玉簪島。
元嘉草坐在原地,笑著答應(yīng)下來,讓袁黃只管放心當(dāng)那fanqiang賊,只是到時候被大木觀仙師驅(qū)逐,千萬別原路返回,連累了自己。
雖然不清楚那位身為外鄉(xiāng)謫仙人的陳劍仙,這趟去大木觀所為何事,看樣子不太像是坐下后喝點酒水就離場的。
但是這位山神娘娘的內(nèi)心深處,只有個想法,相信他見過了袁黃和烏江這樣的年輕江湖人,總不至于太過失望吧?
反正她覺得江湖上有袁黃、烏江這樣的年輕人,是一件很美好且很有趣的事情。
魏良在湖邊碰了一鼻子灰,在那位陳山主先行去往大木觀之后,他先將落水的道侶“解角”救起,抱著她御風(fēng)一路遠離秋氣湖,最終在一座鄰近秋氣湖的北晉國青山之巔停步,落下身形,山中高低各有道觀、寺廟,但是并無練氣士,都是凡俗夫子,他其實在得到請?zhí)牡谝粫r間,就帶著龍袍少女秘密潛行至此,在山中隱蔽處結(jié)茅,人跡罕至,山風(fēng)凜冽,常有虎豹出沒,魏良還要反復(fù)叮囑她不許輕易泄露行蹤,免得太早與兩國朝廷打交道,壞了他的某些布局謀劃。
雙方名義上是道侶,其實更像是志向、利益皆一致的道友,約定雙方將來都與如今那湖山派高君境界相當(dāng)了,就去尋找?guī)追N道家陰陽互補的房中術(shù),真正成為道侶,大辦一場酒宴,然后開宗立派。其實當(dāng)時給自己取名為胡焦的龍袍少女就覺得奇怪了,她便與魏良詢問一句,你說的是開宗立派?與開山立派有什么不一樣嗎?
魏良沉默許久,才說外界那方天地,山上仙府,宗字極大,教字最大。與我們這邊江湖門派的某某宗、什么教,不可同日而語。
一位少女擔(dān)憂問道:“爹,這是怎么回事?”
魏良笑道:“沒事,胡焦只是受了點輕傷。”
今日茅屋這邊,還有個真實年齡不小卻貌若少女的煉氣士,魏真,正是魏良的女兒。
身為南苑國公主魏真,不同于早就登基稱帝的兄長魏衍,她是有修道資質(zhì)的,而且相當(dāng)不錯。按照魏良的預(yù)估,憑借南苑國朝廷搜集而來的那些道書秘籍,魏真將來開辟出洞府,接納天地靈氣,并非是什么奢望,運氣再好幾分,比如得到某座山頭那位山主的青睞,與他一般躋身距離結(jié)金丹只差一線的龍門境,都是有一定把握的。
魏真習(xí)慣性伸手給胡焦把脈,點點頭,“氣象平穩(wěn),確實沒什么大礙?!?/p>
只是當(dāng)魏真運轉(zhuǎn)調(diào)用更多的自身靈氣,試圖按照某本秘籍所寫“祝由術(shù)”來給龍袍少女看病,剎那之間,魏真指尖便傳來一陣劇烈疼痛的灼燒感,使勁搖晃胳膊,好不容易才驅(qū)散那種如指尖觸及滾燙炭火的刺痛,魏真憂心忡忡,沉聲問道:“父皇,她到底招惹到誰了,后遺癥很大!”
魏良猶豫了一下,以心聲言語道:“是陳平安。”
魏真愣了愣,掩嘴笑道:“還好還好,萬幸萬幸!”
魏良心情復(fù)雜,笑道:“有機會的話,再帶你一起請陳劍仙喝個酒吃頓飯?!?/p>
他自己的那點心思,肯定瞞不過年少時就老謀深算、化險為夷的陳平安,那么真正可以拿來對付陳山主的,反而就只有魏真這種心思單純的人了。
魏良不同于任何一位本土煉氣士,他因為當(dāng)年暗中負(fù)責(zé)南苑國精騎開道一事,曾與一個叫曹峻的劍仙經(jīng)常一起喝酒閑聊,從那個散漫隨意卻嗜酒如命的年輕曹劍仙嘴里,掏出了不少外界天地的內(nèi)幕,反而是那些據(jù)說是云窟福地出身的姜氏子弟,一個個守口如瓶,油鹽不進,極難溝通。不過除了自稱與陳平安祖籍一樣、但是生長在一個叫南婆娑洲地方的曹峻,當(dāng)時還有個魏良并不陌生的鴉兒,魔教出身,曾經(jīng)跟在丁嬰身邊一起走入南苑國京城,最后好像被登上城頭的春潮宮周肥帶走了。
除此之外,魏良還見到了一個傳說中的家鄉(xiāng)奇人,死而復(fù)生的隋右邊!
而那個偶爾會出劍斬開山脈、開辟道路的劍仙曹峻,卻總喜歡說自己在家鄉(xiāng)那邊,就是個走在路邊狗都不吠幾聲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