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宗主師兄一直問,隔三岔五就跟蒲禾追問此事,信誓旦旦,只要雪舟這孩子愿意換個師父,必須是自己的關(guān)門弟子,以后接掌宗主都是有可能的。
咱們分瀆派多久沒有出現(xiàn)一位劍仙宗主了?你蒲禾會教什么弟子,一貫是散養(yǎng)一般的德行,你給人當(dāng)師父就是暴殄天物、誤人子弟,有那幾個地仙弟子和再傳弟子,純粹是你不用心教的緣故,真要用心教了,他們反而不會成材……
蒲禾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
這個宗主師兄之所以對雪舟青眼相加,不得不承認(rèn),確有其獨到眼光。
一方面,雪舟練劍資質(zhì)極好,不說必定上五境,將來躋身元嬰境是十拿九穩(wěn)的,更重要一點,雪舟與野渡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平時不愛說話,瞧著柔柔弱弱的,但是……焉兒壞,蒲禾很喜歡。如果說野渡是純粹劍修,那么雪舟就是純粹的譜牒修士嘛,畢竟在蒲禾看來,一位譜牒修士的路數(shù)沒有野修野,就算不得譜牒修士。
如今整座宗門,除了蒲禾和宗主,幾乎覺得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容易被騙,說話溫吞,沒什么防人之心……
可在蒲禾看來,方才與曹袞詢問野渡能否去避暑行宮,更多是開玩笑的,但雪舟這丫頭,真是可以去避暑行宮的!
當(dāng)年蒲禾去往劍氣長城游歷,不少流霞洲山頭仙府,都是松了口氣,只差沒有擺酒局慶祝慶祝了。
在家鄉(xiāng),蒲老劍仙的山上朋友與仇家一般多,可不是開玩笑的。
也難怪野渡當(dāng)年在倒懸山會問一句,蒲老兒你仇家這么多,會不會連累自己被一起砍死。
實在是這個師父在家鄉(xiāng)那邊的名聲太差了。
廊道內(nèi)響起一陣輕柔的敲門聲,曹袞笑道:“進(jìn)來吧?!?/p>
雪舟推開門再關(guān)上門,一臉難為情,愧疚道:“曹仙師,師父不好意思跟你說,如今他手頭緊,當(dāng)年在靈芝齋與你借的那些神仙錢,得晚點再還錢了?!?/p>
當(dāng)時曹袞陪著野渡坐在靈芝齋大門外的臺階上,蒲禾讓雪舟借了兩次神仙錢,加在一起,其實也就十幾顆谷雨錢。
用師父蒲禾的話說就是曹袞那小子有錢,這種小錢,咱們師徒能不還就不還。
曹袞微笑道:“晚點還錢沒事,反正算利息的?!?/p>
蒲禾神色僵硬,野渡倒抽一口冷氣,果然這些個從避暑行宮出來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就沒一個是好鳥!
雪舟笑瞇瞇的,她朝師父稍稍攤手,徒弟已經(jīng)盡力了。
蒲禾雖然是身份再正統(tǒng)不過的譜牒修士,卻精通偽裝,擅長遁法,除了劍術(shù),旁門左道,或者說是歪門邪道,懂得比劍術(shù)還多。
浩然西北三洲,處處都是蒲劍仙雁過必須留名的事跡。山澤野修和江湖武夫,對這位路子很野的蒲老劍仙都極為尊崇和敬重。
否則當(dāng)初名聲爛大街的姜尚真在北俱蘆洲,也不會被稱為蒲禾兩個,竟然是跟隨年輕隱官一起離開的劍氣長城,還去了寶瓶洲落魄山修行過一段時日。
金鑾和孫藻面面相覷,虞青章和賀鄉(xiāng)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們找的師父,于樾,好像也就只是個玉璞境吧?
她們倒不是看不起于老先生,只是不管怎么看,既然去到了落魄山還離開,不是什么好選擇吧?
野渡說話最不客氣,一開口就帶刺,“你們倆個是不是腦子有毛?。亢煤玫穆淦巧讲淮?,都有機(jī)會當(dāng)隱官大人的嫡傳弟子了,偏要跟著一個玉璞境老劍修四處逛蕩。擱我別說主動離開落魄山,就算隱官大人趕我走都不走,這種行徑算不算……雪舟師姐,你喜歡看書,你來說說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