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成了爹的遠游劍客,當時笑著沒說什么,隨便她喊就是了。
憂愁要來登門做客,是不管主人歲數(shù)的,小姑娘也有小姑娘的憂愁。
“前不久吧,在渡船上干瞪眼,沒辦法去渡口那邊玩耍,我就偷偷有了個想法,想著哪天我長大了,練成了絕世劍術(shù),就會跟爹你開口,說‘爹,給我一匹馬唄,我就去闖蕩江湖啦!’不過我后來又一想,估計馬有點貴,爹你未必樂意送給我唉,那就驢也行,騾子也行??!外邊的江湖在等我呢!嗷嗷叫等著我呢!”
小女孩故作老氣橫秋,唉聲嘆氣起來,“現(xiàn)在我又不想去江湖玩咧,么得意思,全是壞人,要不就是不太好的人?!?/p>
他聽著孩子的天真言語,卻沒有敷衍什么,“可你不就是在江湖里遇上我的?對吧?”
那會兒的一大一小,一起晃蕩著雙腿,無憂無慮,今兒不錯,明兒是什么就是什么唄。
記得當時裴錢說了句很符合年齡很孩子氣的話,“可我不想遇到別人了啊?!?/p>
此刻陳平安下意識想要喝酒,想一想還是算了。要去摸出旱煙桿,還是作罷。
想起還有些瓜子,陳平安從袖中掏出一把,彎腰低頭,身體前傾,一手端著,嗑起了一顆顆瓜子。
靈犀城內(nèi),一個窮酸老秀才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好個慧眼如炬,立即瞧見一處,大步流星走向那路邊攤子,嚷嚷著趕巧趕巧,拼桌拼桌。熟門熟路一屁股坐長凳上,抬臂招手,老人笑著與那攤主說來一份不辣的砂鍋,太辣了就不掏錢結(jié)賬啊。
陳平安依稀聽到屋外門口那邊,有人詢問一句,“爹,嗑瓜子呢?!?/p>
這天公
路邊攤,一張桌子四位食客,老秀才早早從竹筒里抽出一雙竹筷,眼巴巴看著,等到熱氣騰騰的粉絲砂鍋端上桌來,卷了一大筷子,吹了幾口氣,低頭嗦了起來。
老秀才一頓狼吞虎咽,抬起頭,含糊不清問道:“謝姑娘,與你請教一事,姜赦是怎么個人?”
謝狗想了想,先尊稱一聲文圣老爺,“那家伙脾氣時好時壞,得挑人??磳ρ哿?,才剛剛涉足修道的煉氣士,他在路上遇見了,也能稱兄道弟,真心實意視為道友,沒眼緣的話,可就不好說了,故意說話大嗓門,咋咋呼呼的,讓人誤會他是個大老粗?!?/p>
老秀才恍然道:“那性格跟我很像啊,稍后與之閑聊,肯定投緣。”
謝狗一愣。
劉羨陽說道:“文圣先生,姜赦這廝貌似粗糙,實則心細如發(fā),城府很深。一登船,就用上了先聲奪人的手段,陳平安就差點著了道?!?/p>
老秀才忍俊不禁,“古往今來,想要立教稱祖者,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哪個沒有大毅力,大氣魄,大才學,大運勢?!?/p>
小陌深以為然。謝狗心有戚戚然,自怨自艾起來,她就想不明白,自己缺個啥?
老秀才提醒道:“羨陽啊,你小子做事情,也太冒失了。姜赦雖非真身蒞臨此地,那可是一位最老字號的十四境,即便是出陽神,走陰神,以分身現(xiàn)世,也還是真金白銀、足斤足兩的十四境修為。他如果真有殺心,打定主意暴起sharen,龍泉劍宗祖師堂恐怕今晚就要點燈了?!?/p>
劉羨陽滿臉無所謂,隨口說道:“千鈞一發(fā)之際,不容晚輩細想。總不能因為手邊沒有廁紙,就把屎拉在褲襠里?!?/p>
老秀才只得默默停下筷子,隨即笑道:“敢把劍擱在姜赦道侶的脖子上,你是頭一個?!?/p>
劉羨陽說道:“當時小陌和狗子就在身邊,尤其是小陌還幫著飲者留其名,老夫子要翻書)
小陌笑問道:“老二想當老大,老大不肯讓位?”
老秀才搖搖頭,“沒這么簡單。”
謝狗歉意說道:“文圣老爺,這件事的內(nèi)幕,我還真不清楚。當年跟他們廝混,我一門心思只想著kanren和砍誰的事情?!?/p>
老秀才放下筷子,搓手笑道:“沒事沒事,我可不是打探軍情來的,這不是覺得緊張嘛,靠著扯幾句閑天,穩(wěn)一穩(wěn)心情。”
小陌奇怪道:“文圣老爺,見個姜赦而已,何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