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紅色的朝霞透過寢殿最高處那幾扇采用最新玻璃工藝打造的、近乎無色的透明琉璃窗,斜斜地灑入殿內(nèi),驅(qū)散了最后一縷夜色,將空氣中漂浮的細微塵埃都染成了金粉。
地龍經(jīng)過一夜的燃燒,將殿內(nèi)烘得暖意融融,與窗外清晨的微寒形成了溫柔的對比。
巨大的鳳床之上,鮫綃帳幔并未完全垂下,而是用金色的鸞鳥帳鉤挽起一半。
慕容嫣猶在睡夢之中。
她身上所穿,依舊是那件玄黑色百鳳墨袍睡裙。
在晨光的愛撫下,這件極致華貴的衣袍展現(xiàn)出與夜間截然不同的風貌。
極致玄黑的底料,在清亮晨光的照射下,褪去了些許夜晚的深邃神秘,反而顯露出一種厚重如墨玉般的溫潤質(zhì)感。其上以無數(shù)珍稀絲線繡就的一百只鳳凰,在朝陽的映照下徹底蘇醒,每一片羽毛都閃爍著鮮活奪目的光彩。
赤金線繡成的鳳冠灼灼如燃燒的火焰,玫瑰金線與銀線交織出的羽翼層次分明,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飛,那些鑲嵌于鳳眸之中的細小紅藍寶石,更是折射出璀璨如星辰的光芒,將整個床榻映照得流光溢彩。
寬大無比的喇叭袖因著她的睡姿,一只手臂微微屈起,袖口鋪散在枕畔,另一只則軟軟地搭在錦被之外。袖口邊緣那細密如星辰的黑珍珠流蘇,在晨光下泛著柔和溫潤的光澤。而那長達三丈、與袍服連為一體、毫無接縫的巨型墨色鑲寶拖尾,則占據(jù)了床榻內(nèi)側(cè)的大片區(qū)域。
它并未被刻意整理,而是帶著夜宿后的幾分慵懶褶皺,如同一條墨色的河流,蜿蜒流淌于明黃色的云錦寢被之間,其上鑲嵌的黑鉆、墨玉與深藍寶石,在晨曦中閃爍著低調(diào)卻無比奪目的細碎光芒,仿佛將整條銀河都披覆在了寢榻之上。
慕容嫣云鬢微亂,幾縷青絲沾在白皙的頰邊,長睫如蝶翼般靜謐地垂著,呼吸均勻。那身沉重華貴的鳳袍與她恬靜的睡顏奇異地融合在一起,極致的尊榮與純粹的安寧,構(gòu)成一幅動人心魄的畫面。
林臻早已醒來,他側(cè)臥著,一手支頤,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身旁熟睡的人兒。他僅著一身素綢寢衣,墨發(fā)披散,神情是外人絕難得見的全然的放松與寵溺。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極輕極輕地拂開她頰邊的發(fā)絲,指尖流連過她細膩的肌膚,最終落在她墨袍領(lǐng)口處一只正引頸高歌的金鳳刺繡之上,感受著那繁復(fù)精致的凹凸紋路。
他的動作雖輕,卻還是驚擾了她。
慕容嫣長睫微顫,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初醒的眸子里帶著幾分迷蒙的水汽,對上他專注溫柔的視線。
“夫君…”她剛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軟糯誘人,下意識地朝他懷里蹭了蹭。寬大的喇叭袖隨之移動,拂過他的手臂。
“吵醒你了?”林臻低聲問道,手臂環(huán)過她的腰肢,將她往自己懷里帶了帶。那墨袍冰涼絲滑的觸感與她身體的溫熱形成奇妙對比。
慕容嫣搖搖頭,在他懷里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懶懶地不想動彈。晨光透過琉璃窗,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微微瞇起眼,像只饜足的貓兒。
“什么時辰了?”
“還早,今日無大朝會,可以再懶一會兒?!绷终榈皖^,吻了吻她的發(fā)頂,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清冷的香氣與墨袍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的氣息。
兩人相擁著,享受這靜謐溫馨的晨光。慕容嫣漸漸清醒,玩心忽起。她伸出喇叭袖下纖長的手指,輕輕戳了戳林臻的胸膛,又劃過他寢衣的盤扣,最后落在他線條清晰的下頜上,指尖感受著那微微刺手的胡茬。
林臻任由她作亂,眼底笑意加深,捉住她調(diào)皮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下。
慕容嫣輕笑著抽回手,又將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墨袍上華美的刺繡:“夫君你看,這只鳳凰的眼睛,是不是比昨日更亮了些?”
她指著胸前一只展翅鳳凰的紅寶石眼眸。
“是曦光更眷顧我的嫣兒?!绷终閺纳迫缌?,指尖撫過那粒寶石,目光卻始終流連于她因剛醒而泛著淡淡紅暈的臉頰。
慕容嫣抿唇一笑,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是受用。她忽然想起什么,喇叭袖下的手輕輕推了推他:“夫君,我渴了。”
林臻失笑,卻毫不猶豫地起身。他并未喚宮女,而是親自走到床榻不遠處的紫檀木圓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