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一刻,無端生了想哄她高興的心思。
程知闕緩步到她面前,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顆果汁軟糖,擱到鵝卵石子上面。
頭頂光影被遮住,付迦宜睫毛顫動兩下,什么都沒說,將拆掉包裝的軟糖塞進嘴里,橙子口味在口腔里蔓延,甜而不膩。
好一會,付迦宜扶住墻面,緩慢起身,蹲太久的緣故,雙腿早沒了知覺,針扎的酥麻感一陣勝過一陣,險些摔倒,及時被他攙住。
隔一道薄薄的裙子面料,程知闕攥住她手臂,沒使太多力氣,卻有十足的禁錮感。
付迦宜有些心悸,理了理思緒,正想出聲打破這種飄忽不定的氛圍。
程知闕先她一步開口,沒由來地淺聲評價一句:“晚上在咖啡店門口看到的那人,不太適合你?!?/p>
夜風(fēng)驚擾,付迦宜聽見自己問:“那你覺得……什么樣的人適合我?”
“你想聽到什么回答?!?/p>
“我想聽,你就一定會說嗎?”
程知闕笑了聲,“剛剛還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確定要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跟我討論這個?”
腦中給出的第一信號是適可而止,但付迦宜還是做了不夠恰當(dāng)?shù)牧硪粋€選擇。
她彎了彎眉梢,跟著笑起來,看似天真地追問:“不可以在這討論嗎?”
程知闕松開她,從她手里拿過橙色的玻璃糖紙,攤在掌心把玩,“如果單論可不可以,我比你更無所謂些?!?/p>
淺顯易懂的一句話,付迦宜很容易聽明白。
對他來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閑言碎語影響不到外人,過滿則溢,到頭來只會反噬給她自己。
通常她走一步,程知闕會替她料到往后幾步如履平地的捷徑。
付迦宜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半依賴半預(yù)警的相處模式,但多少覺得他今天這份體貼來得莫名,比如剛剛那顆果汁軟糖,和他緊隨其后的溫馨提醒。
像在用這些方式安撫她的心情。
付迦宜低喃:“如果沒記錯,是你先開始聊這個的。”
程知闕說:“我去接你那會,你突然欲言又止,當(dāng)時是想跟我說什么?”
付迦宜不語,心口慢跳了一下,有種被一眼看穿的赧然。
或許,因為知道她想聽到他對咖啡店事件的反饋,程知闕才主動提起這話題,同時也無聲無息阻隔了一聊到底的曖昧發(fā)展趨勢。
付迦宜突然有點無力,像抓住一根從指縫間溜走的蘆葦,虛無淌水過。
她的主動權(quán)是他給的,實際偏被動,舉止和言行似乎都在彰顯直白,被掌控全局還不自知。
可能不愿看到自己就此落了下風(fēng),付迦宜無意繼續(xù)周旋,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有些話講出來,是客觀評價還是存了私心,這明明是兩碼事?!?/p>
程知闕低頭瞧她柔軟的發(fā)頂,哄道:“不如這樣好不好?下次你給我備一份考前大綱,我按照它來答卷。標準答案總歸不會混淆視聽?!?/p>
這段對話不了了之,越想界限分明,反而越會模棱兩可。
付迦宜其實沒那么較真,尤其是勁頭將過,并不執(zhí)著于在這次你來我往的交涉中尋找明確結(jié)果。
很多事說不清道不明,根本沒那么容易得到讓人完全滿意的標準答案。
不過有一點她能確定——他果真是在安撫她的壞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