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七十三章 改革之論（第1頁）

"吃午飯的時候，小強已經(jīng)把老連長的情況簡略地向李凡介紹了一下，讓李凡唏噓不已。

老連長去年部隊轉(zhuǎn)業(yè)時，帶回來5萬多轉(zhuǎn)業(yè)安置費，被安排到食品廠工作，一切看來還不錯，但天有不測風云，他父親突然患上了肝癌，在天羅縣幾家大一點的醫(yī)院折騰了幾個月之后，又上了省城醫(yī)院，最后還是不治而亡，倒是把他帶回來的錢給折騰個干凈。

他父親去世之后，他家里的條件一天不如一天，一個多月前他母親在河里撈鐵砂時，因為天太冷，腿部抽筋，一下子倒在了河里，救起來之后下半shen癱瘓，至今還躺在床上，醫(yī)院說這是長年積累下來的病根，住院也不效，要長期休養(yǎng)才成。

這還不算，他所在的那家食品廠也倒閉了，發(fā)了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他就回來了。

你說這么一個家庭，哪經(jīng)得這么折騰，現(xiàn)在，他在外地打工的妹妹也趕回來了，專門服侍老娘，整個家庭沒了收入來源，老連長只好繼承母親的事業(yè)，拿上磁鐵鈀到河里吸鐵砂，運氣好的情況下一天可以搞到30元錢。

這寒天冷凍的，在冰冷的水中浸一天，才能賺30元，這樣的勞動力價值讓李凡很有些難以理解，小強苦笑著說：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我只有1000元的工資卻也滿足，這1000元雖然入不了你的法眼，但卻讓很多人羨慕，這個地方就這個水平。吃完飯后，我借輛摩托車去他家，你看看就會明白！”

摩托車在空蕩蕩的瀝青路面上飛馳，耳邊掠過的寒風發(fā)出一陣陣的嘯聲，直吹得人臉皮發(fā)麻、發(fā)痛，當然李凡是感覺不到這種滋味的，他坐在后座上，看著路邊不斷后退的法國梧桐和老楊樹，就象在旅途中悠閑地看著風景。

隨著公路的一次次轉(zhuǎn)彎，路邊的河越來越狹窄，河里也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未化的冰塊，風也開始變大起來，大得小強說的話都聽不清，只好象說：快到了！

大約走了幾十分鐘，摩托車停下了，小強搓搓臉皮，指著20米外的河里一個孤零零的人影說：

“老連長！”

這個人正埋頭在河里蹭著什么，旁邊放著一個塑料桶?？磥磉@就是他所從事的事業(yè)：撈鐵砂了。

聽到小強的喊聲，老連長看到了李凡，他一下子興奮起來，幾步就上岸來了，一拳打在李凡的肩頭，兩人緊緊擁抱。這幾下倒讓李凡有點熟悉的感覺，剛才他看著河里那條孤獨的人影，怎么也無法把他同那個一身男子漢氣概的老連長聯(lián)在一起。

意氣風發(fā)、混得得意的老朋友見面，問的第一個問題往往是對方的經(jīng)濟狀況，但混得不如意的老朋友見面，往往都自覺地回避這個讓人尷尬的問題，李凡穿著一向樸素，行李也簡單，再加上老連長和駱小強都知道李凡原來的家底，在他們心目中，他們?nèi)齻€都是屬于混得不如意的。共同的處境當然有共同的語言，三人很快就回到了戰(zhàn)友之間那種沒有任何功利色彩的融洽之中。

老連長的家是一個典型的農(nóng)家院，四大間土磚房、三張床、兩張桌子、幾張椅子就是他家的全部財產(chǎn)。但幾杯老米酒下肚，他們就好象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這時已是夜晚了，三張年輕的臉被爐中熊熊燃燒的大火映得通紅，老連長的妹妹小春在旁邊不斷地添茶倒水。

“這種生活倒也舒服，難怪有人說：‘老米酒，篼子火，除了皇帝就是我！’?！毙娬f。

“哪有你舒服，坐辦公室，管錢的，說出來羨慕死人！”小春插嘴。

小強苦笑：“我這辦公室還不知道能坐幾天呢。”

“怎么了？”老連長問：“出什么事了？”

“還不是改革！下崗分流！”小強說：“年年改革下崗，下來下去都是找基層一線的幾個人出氣，你看我們這分理處，業(yè)務(wù)是越來越忙了，人是一年年地減少，三年前10個人，前年下掉了二個，去年又下掉了二個，今年還要下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