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將本子握在右手中,左手指尖輕點,頁面翻得飛快,最后在某一頁停了下來。
“談及的事情太多,一些細(xì)節(jié)我略過了,整個的談話框架我記了個大概。進(jìn)門時,兩人其實算得上是吵了一架——”
探子話音未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探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投向門外。
鳳棲很快跑去開門,而后則單獨出去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回來時才道,“是昨夜守在他們屋前的侍女。”
“哦,有什么新消息?”
鳳棲搖頭,“都是我們已經(jīng)知道的那些……還有王公子剛剛乘車走了。”
蘭芷君又重新望向眼前的探子,“你繼續(xù)說,他們吵的什么?”
“一開始王端提起了曾侯世子,問柏靈覺得曾人品如何,兩人就是從這里開始吵起來的。”
“吵曾久巖是不是個好人?”
探子搖頭,“不是,是柏靈在這個過程里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王端覺得她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蘭芷君的眼睛微微瞇起,“柏靈說什么了?”
“大抵是從曾久巖的家事開始說,柏靈說曾久巖身為侯府獨子,這既是他的幸運(yùn)又是他的不幸。雖則侯府上下無一不將他視為珍寶,然而代價是年紀(jì)越大,束縛越重,反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端嗤之以鼻,說曾久巖早先已經(jīng)享過了作為獨子的福,如今要他承擔(dān)作為獨子的責(zé)任,他就甩甩袖子跑路,這不僅沒什么好不幸的,反而可見此人對父母之恩毫不在乎,實乃世間少見的薄情寡義之人。”
探子頓了頓,“柏靈則在此時問王端,是否是將對自身的不甘、怒火全都撒在了曾久巖的身上,兩人是從這里吵起來的?!?/p>
“……什么怒火?”鳳棲有些聽不明白。
探子沉吟不語。
近旁蘭芷君沉眸帶笑,“大抵是王端身為鎮(zhèn)南侯次子,卻難得父親青眼的惱怒吧?!?/p>
他望了一眼探子,“你不要停,繼續(xù)說,王端認(rèn)么?”
“認(rèn)。”探子的聲音幾乎不帶什么感情,他語速飛快,目光跟著自己的記錄,一點點游移,“他反問柏靈這有何不可,倘使如曾久巖這等恣意小人身后還能留下美名,世上才真是沒了道理公義。”
蘭芷君輕笑了一聲——道理公義幾個字,從王端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才是真的有幾分滑稽。
“柏靈反問何為道理公義,王端答了一些,柏靈又問了一些,如是這般,一來二去?!碧阶虞p聲說道,“王端一直在嘲諷曾的虛偽,柏靈倒不反駁,只是不斷問他為何這樣覺得。”
蘭芷君微微顰眉,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他輕聲道,“你既說他們有爭吵,為什么外頭的侍女一直沒有聽見?”
“王端言辭確實激烈,但聲音一直不大。”探子坦然答道,“也可能是柏靈一直在旁安慰的緣故?!?/p>
“安慰?”
鳳棲輕聲重復(fù)了一句,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蘭芷君——這到底是哪里有需要安慰的地方了?
王端此人乃京城有名的浪蕩紈绔,若非其父貴為鎮(zhèn)南侯,就憑他這些年里的所作所為,只怕早就要落得刺面發(fā)配。曾久巖就是再胡鬧,至少在京郊百姓那里他有口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