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秋天已經(jīng)深了,草木也再不似春夏時節(jié)那樣繁茂。爬上瓦墻的爬山虎枯萎凋零,荒涼一片。
寂靜間,天地好像在無聲地收回屬于祂的土地。
人間的一切悲苦,一切爭斗,一切笑語歡歌和窮途之哭,都在這蕭瑟的秋風(fēng)中被吹散了,吹得了無痕跡。
不論這里來年還會不會住人,等到明年的春日一到,這里又會是一片青蔥。
柏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
離開空無一人的村莊之后,幾人參照著李一如手中的輿圖,發(fā)現(xiàn)前方大約三四十里地的位置有一處官家的驛站。
李一如自己也有些拿不準(zhǔn)這輿圖還有多少可信——畢竟還是天啟年間由他太爺爺制作的舊版。
他們剛剛搜尋過的那間村莊,已經(jīng)是往北近二十里地間離官道最近、也最大的一處村落,倘使這里也是這樣的一片景象,那驛站是否存在恐怕也不容樂觀。
幾人短暫地商量了片刻,既然當(dāng)下身上水糧充足,不如就先去找找那間驛站。
如果驛站尚在,那或許能蹭到其他商旅行路的車馬,倘使不在了,那就只能先就近找一處山寨,看看能否買到驢或騾來代步——要從江洲步行去涿州,且還是在現(xiàn)下這樣一日冷過一日的時節(jié),風(fēng)險幾乎不可承受。
這日正午,幾人在一處林間的蔭涼處短暫歇腳,沉默地咀嚼干糧和水。
外頭的日頭眼看越來越烈,皮膚但凡裸露在外,一經(jīng)日光直射就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可在蔭涼處,風(fēng)刮起來卻讓人覺得涼颼颼的,讓人忍不住將衣領(lǐng)又捏緊了些。
吃完東西,幾人都有些困倦,于是大家各自靠著身后的樹干,瞇眼休息。
“話說,你們之前聽過‘獵鹿人’的名字么?”柏靈忽然道,“這些人是什么來頭?”
“不知道。”牧成閉著眼睛說道,“那一頭紅發(fā)看起來就不像周人,說不定是伙金賊。”
“是啊,”柏靈輕聲道,“語言也不像?!?/p>
“可金賊怎么會殺船盜?”李一如接口道,提起這茬,他便忽然想起昨夜灰袍人的話來,“當(dāng)時那個人還說什么‘買一送一’的……是什么意思?”
牧成和柏靈兩人同時雙手抱懷。
這么多天相處下來,兩人幾乎都能夠確定對方身上背著秘密,只是灰袍人口中的“送一”究竟是指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盡管如此,柏靈仍舊有八成的把握確定,這群灰袍人要找的人是牧成。
原因很簡單——如果真是皇帝真的起了疑心,暗中懸賞派人找尋,那按陳翊琮的脾氣,她的身價怎么著也不可能低過邊陲之地的富家少爺。
既然灰袍人先鎖定了李一如,可見在他們眼中少年的價值是最高的,那么次高的“贈品”,十有八九就是指三人中的牧成了。
“要我說,”柏靈輕聲開口,“這些灰袍人的話——”
“那都是當(dāng)不得真的?!蹦脸山又卮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