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蓬端著碗,走進(jìn)了精舍內(nèi)部,只見陶淵明面如金紙,頭上裹著傷帶,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上方的屋頂,喃喃道:“你怎么才來?”
斗蓬把手中的這碗藥放到了桌上,濃烈的中藥味道,盈滿了整個房間,他平靜地說道:“黑袍,我的兄弟,你怎么會弄成這樣?居然差點死在劉婷云的手上,我,走這么遠(yuǎn)的路,自己端過來呢,你總得體諒我的一片好意吧?!?/p>
黑袍二話不說,接過斗蓬手上的碗,也不看里面的藥,閉上眼,送到嘴邊,一仰頭,就喝得一干二凈,斗蓬靜靜地看著他喝完最后一滴藥,再抹了抹嘴角邊的藥滴,然后把藥碗交回到自己的手上,他接過藥碗,笑著搖了搖頭:“這就是你能坐上黑袍之位的原因,換了別人,哪怕是孟昶,要是覺得一碗毒藥就這樣放在自己的面前,恐怕也做不到這樣淡定自若吧。”
黑袍一動不動地靠坐在床背上,說道:“因為我知道,這可不是什么毒藥,而是我平時每天喝的補氣養(yǎng)心的湯藥,勞你跑這么一大趟親自奉上,這算是還了我當(dāng)年救你的恩情嗎?”
斗蓬有些意外,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我記得你好像并沒有這么精通醫(yī)術(shù)啊,不至于靠聞就能聞出藥里沒毒,再說,很多毒藥可是無色無味的。不是靠鼻子和吃到嘴里就能分辨出來。”
黑袍勾了勾嘴角:“我是靠推理,而不是靠對這藥里的檢驗來確定這不是毒藥的,原因很簡單,
生死賭約不留憾
黑袍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你還是想要我的命?”
斗蓬微微一笑:“這是你剛才自己說的啊,如果你有用,我就留下你,如果你沒用,我就得果斷止損,畢竟,劉裕現(xiàn)在已經(jīng)盯上了你,懷疑了你,這種懷疑,很難洗掉,你自己也知道,再以陶淵明的身份行世,就會面臨一直的監(jiān)視,跟蹤和調(diào)查,甚至我現(xiàn)在在這里和你見面,也可是擔(dān)了不少風(fēng)險呢。如果你連這些判斷力都沒了,那我果斷地切掉你這條線,另外再尋找個黑袍,對我豈不是最有利也是最應(yīng)該的嗎?”
黑袍點了點頭:“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只是,你敢在這個時候來見我,應(yīng)該是有把握或者說有辦法把劉裕調(diào)離城中了吧,應(yīng)該是你策動了盧循和徐道覆,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攻擊,是吧?!?/p>
斗蓬點了點頭:“不錯,這次讓你猜對了,現(xiàn)在三百多條天師道的戰(zhàn)船,已經(jīng)突然駛向了幕府山方向,而上千條快船小船,則在水面以下,秘密地接近新亭要塞一線,當(dāng)然,這得等幕府山那邊開打了再說,還有,一萬水鬼精銳,已經(jīng)直撲秦淮河口,順著我給他們打開的十條秘密暗道,可以直接從南塘那邊出現(xiàn)?!?/p>
黑袍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南塘?你的水道居然直通到那里?真有你的,那可有十幾里路啊。你什么時候能做到這點的?”
斗蓬笑著擺了擺手:“當(dāng)然不是我做的,建康城自從建城開始,就經(jīng)常會有洪水為患,最容易泛濫的,就是從城西的石頭城和新亭一帶,到城南的南塘,莫愁湖這一線,所以歷代朝廷都會開一些排洪泄水的通道,這些通道,有些年久失修,慢慢地就下沉,埋于地中,只要稍加疏通和修治,就可以成為一條現(xiàn)成的地下水道,因為平日里這些水道是用來排水之用,甚至是埋在南塘底下的淤泥之中,自然也無人會關(guān)注,除了我以外?!?/p>
黑袍咬了咬牙:“你居然一直保留著十條這樣的水道,從秦淮河進(jìn)入,真有你的,只不過,秦淮河口的那些個沉船,木樁和鐵索怎么辦?”
斗蓬平靜地說道:“水鬼的水性都很精,并不需要害怕這些沉船,反正不是從水面乘船突入,那沉船和鐵索皆無用武之地,至于那些水底的尖木樁,到時候會有一些水鬼率先用鋸條和斧頭在水下將其尖頭給砍掉,現(xiàn)在晉軍大隊人馬,包括守河口的向彌所部,都在向北邊馳援,留守河口的部隊不過千余人,也阻止不了我們的大事,再說,還有大批小船沖向新亭方向,吸引注意力呢?!?/p>
黑袍點了點頭:“那他們從南塘出現(xiàn)之后,會直接攻擊城墻嗎,或者說,是不是會由你的部下打開城門?”
斗蓬笑著擺了擺手:“不是我的部下,是劉毅的部下,現(xiàn)在守南城的,可是他的親弟弟劉藩,還有勇將趙毅,他們應(yīng)該會領(lǐng)悟和執(zhí)行到劉毅的意圖的?!?/p>
黑袍的眉頭一皺:“你是怎么聯(lián)系上劉毅,說服劉毅的?他現(xiàn)在這時候居然還肯聽你的?”
斗蓬平靜地說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來控制劉毅,因為劉裕和天師道是兩座壓在他頭上的大山,現(xiàn)在連謝混和郗僧施都可能背棄他而去,他除了我,沒有別的幫手?!?/p>
黑袍搖了搖頭:“可是他在太廟的時候就出來支持過劉裕,沒有他的支持,謝混也不會這么乖乖地聽話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