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樂下落漸浮蹤
劉裕的神色嚴肅,點了點頭:“這要看妖賊的戰(zhàn)術(shù)了,如果他們是到了之后就破釜沉舟,棄船登岸,全力攻城,那其鋒銳不可抵擋,我們?nèi)绻谕獬桥c他們糾纏,必敗無疑。因為城墻太長,處處分兵,則是處處無法防守,與其給敵軍集中兵力擊破一處,不如收縮戰(zhàn)線,力保關(guān)鍵區(qū)域?!?/p>
王妙音的神色稍稍安定了一些,點頭道:“你的意思是,就象這回收縮兵力守衛(wèi)建康城一樣,不守歷陽和其他的沿途要點,而是集中兵力確保建康城的安全,是嗎?只是…………”說到這里,王妙音的秀眉微蹙,“只是這樣一來,這城中的十余萬百姓可怎么辦?”
劉裕平靜地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就得疏散城中的百姓,尤其是老弱婦孺這是為了他們好,也是為了守城好。太多的無戰(zhàn)斗能力的百姓,不僅會消耗糧食而且容易引起守城軍民的軍心不穩(wěn),這點我還真需要世家的幫忙,需要這些大家族出面,幫助疏散城中的百姓呢。”
王妙音眨了一下眼睛,輕啟朱唇:“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娘會聯(lián)系各大世家的掌門,出動暗衛(wèi)來完成這些疏散之事,這些情報探子,很多平時也是隱藏成普通的市民,商販,但在這個時候,就是能發(fā)揮作用的時候了,可以從自己的家人到身邊親朋好友的家人,一起組織起來,按時間和順序出城去,然后前往各大世家在吳地的莊園安置?!?/p>
劉裕勾了勾嘴角:“還好有你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疏散城中的百姓,哦,對了,以前劉希樂不是在城中也經(jīng)營了不少產(chǎn)業(yè),控制了很多商鋪和酒樓之類的嗎,他的手下也不少吧。”
王妙音笑了起來:“你居然也能想到這個,怎么,趁著劉希樂不在,想把他的這些個老本也給趁機占有了?”
劉裕沒好氣地說道:“你說什么哪,我劉裕什么時候是趁人之危,奪人產(chǎn)業(yè)的人了?我只是覺得那數(shù)百精干的兄弟如果不用在這時,挺可惜的。”
王妙音搖了搖頭:“裕哥哥,你錯了,劉毅在這城中的手下,可不是區(qū)區(qū)數(shù)百,而是起碼數(shù)以千計。而且不一定是精干的兄弟,可能是個乞丐,可能是個有孩子的婦人,甚至可能是那些七老八十,成天在門口曬太陽,看著跟條死狗也沒太大區(qū)別的老頭?!?/p>
劉裕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不是要殺手組織,江洋大盜嗎,怎么還會有老頭和婦人?”
王妙音嘆了口氣:“一臉就能看出是壯漢子的家伙,適合去當兵,不適合當情報人員,地下殺手。劉希樂在這建康城中,經(jīng)營和管理著一個龐大的地下產(chǎn)業(yè)組織,控制著城中的酒樓,賭坊,青樓,茶舍這些,三教九流的都多少跟他有些關(guān)系,有不少產(chǎn)業(yè)也是和各大世家聯(lián)手經(jīng)營,這建康城里沒有外敵,也沒有胡虜?shù)谋R,不需要這里的人有多能打,而是需要情報的傳遞,消息的獲得是
大敵欲至軍心搖
朱雀橋頭,建康城南門外。
平日里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這座南城門,這會兒已經(jīng)變得門可羅雀,大門緊閉,城外一里之內(nèi)的所有市集,全部空空當當,那些平時里圍滿了人的攤位,這會兒只剩下孤伶伶的幾根木頭與樹樁還留在原地,幾百間的民房,也給拆得干干凈凈,兩天之內(nèi),這里已經(jīng)完成了戰(zhàn)時的轉(zhuǎn)變,所有不利于守城的建筑,全部拆除,就連那護城河里的水聲,也是和幾里外的長江水一樣,隱約有驚濤拍岸之風。
城門之上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兵,身形健壯高大,肌肉發(fā)達的胳膊上滿是刺青,但他這時候卻駐著手中的槍矛,輕輕地發(fā)抖他看著城外護城河上漂著的一具尸體,那尸體沒有腦袋,身上穿著的卻是晉軍的衣服,甲胄已被剝?nèi)?,身上卻是裹著一層皮革,上面用紅色的漆寫著幾個字:與神教對抗者死無全尸!
這個小兵只覺得一陣惡心,一張嘴,身子撲到城墻垛子上,就把一肚子的隔夜飯全給吐了出來,他的身后,幾個其他的軍士也是面無人色,渾身上下如篩糠一樣地抖著,若不是他們的隊長正皺著眉頭,按刀而立,只怕他們早就會跑了。
這個隊長年約三旬,臉色微黑,看著面前的那個小兵吐得差不多了,直趴在城垛上喘氣之時,才冷冷地說道:“李三狗子,平日里你也算是個欺行霸市,橫行坊里的潑皮,怎么見了個死人,居然嚇成這樣?我劉乘風還真的是高看你了。”
李三狗子轉(zhuǎn)過了身,倚著那城墻垛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抹著嘴角邊的嘔吐殘物,咬了咬牙:“這尸體起碼在水里泡了有四五天了,一股子死魚味著,我,我最聞不得這個味道,可不是膽小。奶奶的,我說劉隊長,怎么這死尸,居然能漂到護城河里了?難道是妖賊已經(jīng)殺到附近了嗎?”
劉乘風搖了搖頭:“這護城河的河水本就是秦淮河,這秦淮河水又是通了長江,所以江里的東西,會跟著流進來,三里外的秦淮河入江口那里,現(xiàn)在王仲德將軍正帶著人在布樁,防止敵軍艦船突襲到這里,不過,這小小一具尸體,就不是木樁可以阻擋的,總能漂過來幾具呢。”
說到這里,劉乘風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看著那具無頭的尸體,眼中盡是憐意:“這兄弟死得慘哪,大概是豫州軍團的將士,在桑落州一戰(zhàn)戰(zhàn)死給砍了腦袋扔進江中,還給身上裹了這些東西,想要恐嚇我們,動搖我們的軍心。哼,這妖賊是些什么鬼怪,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逃得了一時,讓他們奪了建康城,我們同樣沒有活路!”
李三狗子的身邊,幾個小兵嚷道:“我們只是這建康城中的百姓,聽到募兵有賞,才投軍而已,妖賊跟我們無怨無仇,我們現(xiàn)在不想打了,劉隊長,可以放我們回家嗎?”
劉乘風的眼睛一瞪,厲聲道:“混蛋,你們以為軍隊是什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驛站館舍嗎?再說你們是什么百姓?分明就是為禍坊中的惡棍,盜賊,潑皮,我可是去大牢里找到的你們,而不是你們自愿從軍。若是再臨陣脫逃,哼,那可就不是進牢欄這么簡單了。”
李三狗子咬了咬牙:“我說劉隊長,我們知道你是以前的北府老兵,也是會稽人,家人死于妖賊之手,你跟他們有仇,那你自己拼命去,連劉毅劉大將軍都沒打過妖賊,何無忌何將軍更是身死妖賊之手,就憑我們,又怎么可能打得過?趁著妖賊沒來,給大家一條生路吧,你看,城東門那里,謝夫人還有幾個世家的掌門,正在組織著城中的婦孺老弱們出城避難呢,我們?yōu)槭裁匆粝聛硭退???/p>
劉乘風氣得一跺腳:“昨天就告訴過你們,劉裕劉車騎已經(jīng)回來了,他可是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啊,就是這妖賊,也是給他打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他在,你們還怕打不贏嗎?至于老弱婦孺,他們并沒有戰(zhàn)斗力,在這個時候留在城中并無用處,還會讓守城將士分心,消耗糧食,在妖賊來前,把他們疏散,是任何將軍都會做的事,可不是沒有守住城的信心啊!”
李三狗子冷笑道:“劉裕雖然回來了,可是他是孤身回來的,身邊就幾十個部下,又不是帶著大軍回來,他就是再厲害,能一個人戰(zhàn)勝妖賊的幾十萬大軍嗎?到頭來,城守不住,他還可以騎快馬跑掉,而我們這些步兵,只能留下來送死?!?/p>
劉乘風厲聲道:“一派胡言,各地的援軍正源源不斷地向建康城集中,劉大帥也不過是因為先回一步,所以只帶少數(shù)隨從先回來指揮而已,他的大軍正在向這里開拔,難道你們不知道,城北和城西那里,這兩天不停地有大軍到達嗎?”
周圍的幾個軍士神色稍緩,交頭結(jié)耳起來:“是啊,我昨天還看到江北那里有幾百條船靠到采石磯那里,然后大軍上岸登陸呢,打的好像是豫州軍的旗號,還有一個孟字呢。”
“就是就是,這軍隊直接就開拔去了石頭城,還有去積弩堂的,還有去北邊的幕府山和蔣山布陣的,可是我親眼看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