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斂和魏檗一起乘著月色,回了院子手談一局,都很想念大風(fēng)兄弟。
竹樓外的崖畔,暖樹走了趟蓮藕福地又返回。
所以最后一排人坐在崖畔,陳平安,頭頂?shù)纳徎ㄐ∪藘?,裴錢,暖樹,小米粒,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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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山渡口,陳平安帶著裴錢和小米粒,一起乘坐骸骨灘渡船,去往北俱蘆洲,快去快回。
大致路線,是披麻宗,鬼蜮谷,春露圃,趴地峰。太徽劍宗,浮萍劍湖,龍宮洞天,最終重返骸骨灘,就此跨洲返鄉(xiāng)。
在大海之上,北去的披麻宗渡船,突然收到了一道飛劍傳信的求救,一艘南下的北俱蘆洲渡船,遇到了那條傳說中的夜游渡船,無法躲避,即將一頭撞入秘境。
陳平安原本打算裴錢繼續(xù)護送小米粒,先行去往披麻宗等他,只是陳平安改了主意,與自己同行便是。
他們悄然離開渡船,讓裴錢帶著小米粒在海上慢些御風(fēng),陳平安則獨自御劍去往高處,視野更為開闊,俯瞰人間,同時還能留心裴錢和小米粒,就此一路南游,尋找那條古怪渡船的蹤跡。
一天夜幕中,陳平安御劍落在海上,收劍入鞘,帶著裴錢和小米粒來到一處,片刻之后,陳平安微微皺眉,裴錢瞇起眼,也是皺眉。
一艘大如山岳的渡船,在海上竟然就那么與他們交錯而過。
裴錢疑惑道:“師父,這么古怪?不像是障眼法,也非海市蜃樓,半點靈氣漣漪都沒有?!?/p>
周米粒雙手抱xiong,皺著兩條疏淡微黃的眉毛,使勁點頭:“是一丟丟的古怪嘞?!?/p>
陳平安略作思量,祭出一艘符舟,果不其然,那條行蹤不定極難攔截的夜游渡船,倏忽之間,從大海之中,一個驀然躍出水面,符舟好像擱淺,出現(xiàn)在了一座巨大城池的大門口,裴錢凝氣凝神,舉目望去,城頭之上,金光一閃而逝,如掛匾額,模糊不清,裴錢輕聲道:“師父,好像是個名叫‘條目城’的地方?!?/p>
“條目城?聞所未聞?!?/p>
陳平安笑了笑,以心聲與裴錢和小米粒說道:“記住一件事,入城之后,都別說話,尤其是別回答任何人的問題。”
沒有城禁,只是當(dāng)陳平安他們?nèi)氤侵?,豁然開朗,視野所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得像是一處繁華京城。
陳平安轉(zhuǎn)頭望去,裴錢手持行山杖,背著個籮筐,籮筐里邊站著個小米粒,扛著根金扁擔(dān),他伸手一拍裴錢的腦袋,再拍小米粒的腦袋,微笑道:“不講究那個了,隨便問隨便答。天大地大,我們隨意。”
壓壓驚
細雨朦朧,一艘從南往北的仙家渡船,緩緩?fù)?吭谡柹降亟绲陌樁煽?,走下一位英俊男子,青衫長褂,腳踩布鞋,撐起了一把油紙傘,傘柄是桂花枝,身邊跟著一位身穿墨色長袍的少年,同樣手持小傘,尋常青竹材質(zhì),扇面卻是仙家碧綠荷花煉制而成,正是覆有面皮、施展障眼法的周首席,崔東山。
兩人各自背劍,都是中土神洲和北俱蘆洲的秘府遺物,從不曾在寶瓶洲現(xiàn)世,兩把遠古劍仙遺物,分別名為甲午生,天帚。
身后有一幫同樣游歷正陽山的譜牒修士,談笑風(fēng)生,有青年正在與身邊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說他的恩師,與那正陽山撥云峰的劍仙老祖,是有數(shù)百年交情的山上摯友。而那位撥云峰老祖師,在老龍城戰(zhàn)場上,曾經(jīng)與北俱蘆洲的酈劍仙,并肩作戰(zhàn),聯(lián)袂劍斬大妖。
崔東山聽得樂呵,以心聲笑嘻嘻問道:“周首席,不如咱們換一把傘?”
姜尚真瞥了眼那把碧綠荷花傘面下邊,綠蔭幽幽的,搖頭道:“算了吧,不討喜?!?/p>
身后隊伍里,有個眉清目秀的孩子,約莫七八歲大,撐著把大傘,以水法在傘面聚攏、積攢了一大灘雨水,然后驟然間擰轉(zhuǎn)傘柄,雨滴向四周激射如箭矢攢射,飛劍無數(shù)。只是個剛剛踏足修行的修道胚子,雨水四濺,無甚威力,不過雨滴打在前邊那兩把桂枝傘和碧荷傘上,砰砰作響。
幾個師門長輩也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