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人大概需要年功夫,就會讓陳平安在浩然天下“水落石出”。要將這位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塑造成為一位功業(yè)無瑕之人。陋巷貧寒出身,授業(yè)于驪珠洞天齊靜春,齊靜春代師收徒,遠游萬里,志向高遠,心性,道德,不亞于一位陪祀圣賢,事功,功業(yè),更是年輕一輩當(dāng)中的魁首,這么一個才不惑之年的年輕修士,就只是在文廟沒有一尊神像而已,必須萬人敬仰。
韓俏色在門口那邊扭頭,問道:“如果沒有李青竹、云杪這樣的機會,又該怎么辦?”
顧璨捻起兩枚棋子,攥在手心,咯吱作響,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陳平安肯定會找他們的師父,眼前這位白帝城城主做買賣。
不管是鴛鴦渚,還是泮水縣城或是問津渡,總歸肯定會有那么一場風(fēng)波。
傅噤說道:“陳平安只需要給人一個印象就夠了。讓人知道,他其實是一個……”
坐在門檻上的韓俏色隨口接話道:“一個脾氣其實沒那么好的人?”
傅噤搖搖頭,“還是個年輕人?!?/p>
年少輕狂,年輕氣盛。年輕人,脾氣不好,很多時候就是對的。太過老成,反而有城府深重的嫌疑,容易讓年輕人忌憚,老人不喜歡。
韓俏色恍然。
劍修,隱官,止境武夫,落魄山山主,儒家子弟,文脈嫡傳,寧姚道侶……所有的身份,頭銜,全部都是其次。
因為年輕,所以學(xué)問不夠,可以治學(xué),修養(yǎng)不夠,還是可以多讀幾本圣賢書。只要年輕,是個年輕人,那個隱官,就可以為自己贏得更多的回旋余地。
韓俏色說道:“肯定還有人能夠想明白這件事?!?/p>
傅噤說道:“腦子正常的,都想得到。”
韓俏色白了一眼,繼續(xù)涂抹腮紅。
顧璨說道:“不是防著這些想得到的人知道,他是在小心其他人的‘自以為知道’。”
傅噤笑了起來,“所以那個于樾,如果幫忙出劍了,陳平安的所有謀劃,就會功虧一簣?!?/p>
韓俏色瞥了眼這位小白帝,笑起來的時候,確實俊俏得很,可惜還是不如顧璨討喜嘛,這就是眼緣了。
傅噤繼續(xù)說道:“好心幫倒忙的人和事,確實不少?!?/p>
因為一旦于樾出劍,隱官的身份,就會壓過那個“年輕人”的印象。
一個年紀輕輕的隱官,半個劍氣長城的劍修,回了家鄉(xiāng),就能夠讓一位剛認識的浩然劍修幫忙出劍,當(dāng)然會極其招人眼紅、記恨和挑刺。這與陳平安的初衷,當(dāng)然會背道而馳。
顧璨猛然抬頭。
鄭居中微笑道:“總算后知后覺了?!?/p>
九真仙館的李青竹,是心魔作祟。
本心依舊,但是一粒芥子大小的心念,會驀然變大。
而那座九真仙館,正是當(dāng)年“圍剿”白帝城的仙家勢力之一,至于那飛升境的身死道消,當(dāng)然是鄭居中的幕后手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根本不用鄭居中真正出手。一個正值閉生死關(guān)的老修士,從宗門的山水大陣,到本該幫忙護陣的得意嫡傳弟子,再到一位山上仇家的悄然潛入,都變了天,還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