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點頭,看了眼身邊那個自己最器重的兒子,少年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大源太子,皇帝收回視線,與國師笑道:“那就再在錢財上多看個幾年?!?/p>
陳平安離開大源王朝后,御風(fēng)極快,偶爾才會在夜幕中,遇到那些山下的燈火,放慢放低身形,從那些人間城池掠過,諸多景象,依舊來不及多看幾眼。天地廣袤,猶有好山詩不知。川流淪漣,與月上下,陋巷雞鳴犬吠,市井夜舂咄咄響……
陳平安沒有直奔木奴渡,投貼拜會水龍宗,而是先走了一趟更為順路的靈源公沈霖新建水府,一見著那處府邸輪廓,察覺到那份水運氣象,陳平安立即就有些明白水龍宗為何缺錢了,沈霖如果僅以舊南薰水殿主人的家底,是絕對無法建造起這么一座瀆公府邸的,何況以舊水正李源與水龍宗的關(guān)系,龍亭侯水府,一樣少不了要與水龍宗賒賬。
沈霖見到陳平安后,寒暄過后,她立即傳信龍亭侯府,大瀆公侯走水之快,完全不輸一位飛升境大修士,所以陳平安只是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到了那個黑衣少年模樣的李源,后者一聽說陳平安要花錢買鳧水島,痛心疾首,跳起來就是朝那水龍宗方向吐了口唾沫,說那兒早就等于是老子的地盤了,孫結(jié)和邵敬芝有什么臉皮收錢,不過聽陳平安說浮萍劍湖和崇玄署兩邊的情形,李源這才沒直接去水龍宗祖師堂罵街,與沈霖說咱倆一起寫封信給水龍宗,沈霖看了眼輕輕搖頭示意的陳平安,就沒答應(yīng)混不吝的李源。
李源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疑惑道:“陳兄弟,既然用不著我與沈霖幫忙,你這才專程跑一趟,就沒其他事了?”
陳平安笑道:“陳靈均走瀆成功,殊為不易,我又剛好路過濟瀆,不得與你們兩位好好道聲謝?”
李源踢掉靴子,盤腿而坐,傷心道:“那為啥你不是去我那府邸,怎么,覺得沈霖官帽兒比我大些,就來這邊了?你這兄弟,當(dāng)?shù)脡騿??!?/p>
李源突然眼睛一亮,看了眼年紀(jì)輕輕的青衫劍仙,再看了眼姿色其實很不錯的沈霖,嘿嘿一笑,懂了懂了??人砸宦暎皖^彎腰,也不穿鞋,雙手分別拎起一只靴子,就要往門口走去,“我這就去門外守著,給你們倆半個時辰夠不夠?”
沈霖笑了笑,不在意。
陳平安無奈道:“事先說好,隨我到了龍宮洞天那邊,你千萬別這么胡說八道。不然你就別一起了。”
李源疑惑道:“身邊有女子同游?”
陳平安點頭道:“我?guī)Я讼眿D的?!?/p>
李源一拍椅子,大笑道:“大丈夫有個三妻四妾五六道侶,豈不美哉?!”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瞇瞇道:“再說一遍,龍亭侯只管可勁兒說,在這邊先把說完,我再帶你過去?!?/p>
李源雙臂環(huán)xiong,歪頭斜眼道:“咋個嘛,她是打得過你,還是打得我???陳平安,真不是兄弟說你,都沒點氣概,在外邊夫綱不振,萬萬不成的?!?/p>
陳平安起身道:“算了,你就留這邊吧,我一個人去水龍宗。”
李源趕緊穿上靴子,信誓旦旦說道:“想啥呢,我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嘛,見著了弟妹,我保證讓你面兒夠夠的?!?/p>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捎帶上了李源。
一起辟水遠(yuǎn)游時,李源好奇問道:“我那弟妹,是哪家山頭的姑娘?是你家鄉(xiāng)那邊的山上仙子?”
陳平安只是笑道:“你見著了,就知道了?!?/p>
劉景龍離開鎖云宗地界后,悄悄去了趟桐花山,再回到宗門翩然峰,找到了白首,讓他下次下山游歷,去趟云雁國,打聽一些九境武夫崔公壯的事情。
白首坐在竹椅上,翹著二郎腿,揉著下巴說道:“崔公壯,我聽說過,大宗師嘛,一身武藝不俗,仗著是鎖云宗的首席客卿,打殺練氣士起來,很不拖泥帶水?!?/p>
劉景龍大致說了問劍過程,白首疑惑道:“崔公壯都這么個德行了,還有啥不放心的,以后見著了我那陳兄弟,不得繞道走?”
劉景龍搖頭道:“陳平安擔(dān)心的,不是武夫登山與人出拳無忌,而是私底下,在那江湖早已對崔公壯俯首的云雁國,他和徒子徒孫,橫行無忌?!?/p>
白首說道:“有養(yǎng)云峰的前車之鑒,又有那個虛無縹緲的百年之約,崔公壯肯定會收斂幾分的?!?/p>
劉景龍笑道:“等到你一去云雁國游歷,崔公壯自會懂得一個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