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勖不再喝酒,只是夾菜,喜歡細(xì)嚼慢咽,緩緩道:“平常時候,不穿法袍,不過到了戰(zhàn)場,喜歡多穿幾件。不少劍氣長城的本土劍修,尤其是年輕一輩,就都有樣學(xué)樣了,再不覺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保命要緊,說不定還能多賺一筆戰(zhàn)功。至于二掌柜身上最多穿了幾件法袍,一直是個謎。那會兒二掌柜已經(jīng)去了避暑行宮擔(dān)任隱官,沒法問他?!?/p>
“‘南綬臣北隱官’這個說法,如今流傳不廣,以后你們就會明白這個說法的意義了?!?/p>
“在戰(zhàn)場上,寧肯遇到寧姚,也別碰到隱官,不是開玩笑的?!?/p>
“除了托月山大祖的關(guān)門弟子離真,還有甲申帳那撥劍仙胚子,一個比一個出身隱蔽、來頭大,一場處心積慮的圍殺,結(jié)果在二掌柜手上,一樣吃了大苦頭。而且如今那個身為蠻荒共主的劍修斐然,也曾暗算過二掌柜?!?/p>
似乎不太像?
印象中,是一個極有禮數(shù)的人。
那就是同名同姓了?而且一樣來過咱們北俱蘆洲,天底下真有這么巧的事情?
柳勖微微皺眉道:“袁宣,說話就不能爽快點?”
袁宣哈哈大笑,這才不繼續(xù)兜圈子,與柳勖說起了自己當(dāng)年那場鬼蜮谷游歷的細(xì)節(jié),在那銅綠湖,是如何見著了那個頭戴斗笠、穿法袍的背劍游俠,自己還曾邀請對方一起垂釣,看得出來,對方與自己這位“袁一尺”,是貨真價實的同道中人,袁宣那趟游歷,除了奔著蠃魚而去,也想要垂釣一種在山上被譽(yù)為“小湖蛟”的銀色鯉魚,一年生長一斤,百年之后,便會生出兩根“龍須”,每三百年須長一寸。長至一尺,鯉魚便可以走江化蛟了……而那位既是純粹武夫又像是一位劍修的年輕游俠,行事老道,待人接物滴水不漏,雙方離別之際,還曾夸贊自己是一位……老江湖!
柳勖聽到這里,笑了笑,“二掌柜就是跟你客氣客氣,別當(dāng)真?!?/p>
袁宣吃癟不已,悶了一大口酒。
樊鈺和老劍修相視一笑,還真被柳勖說中了。
約莫是相信了少年的這番言語,柳勖放下筷子,抬起碗,面朝三人,沒有說什么,只是一飲而盡。
袁宣也有樣學(xué)樣,硬著頭皮一口氣喝完半碗青神山酒水。
兩位扈從如釋重負(fù),亦是抬起酒碗同飲十分。
“小宣,有空就帶著劉老哥和樊姑娘,一起去騾馬河做客?!?/p>
柳勖起身抱拳告辭,最后笑道:“記得結(jié)賬?!?/p>
袁宣等到柳伯伯走出了小飯館,這才深呼吸一口氣,顯然并沒有表面那么輕松。
老人以心聲笑道:“少爺,這下子切身感受到一位元嬰境瓶頸劍仙的威勢了吧?”
袁宣使勁點頭。
方才的柳伯伯,讓少年覺得太陌生。
男人獨自走在小巷。
有些事,就像喝酒,后勁大。
就像去過劍氣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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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洲一座至今未被誰占據(jù)的秋風(fēng)祠,海上一艘漂泊不定的古怪渡船,金甲洲那座古代仙真贈予機(jī)緣的山市觀海樓,扶搖洲那條蘊(yùn)藏著無窮商機(jī)和財富的潛藏礦脈,在那四海之中,眾多遺失多年的龍宮舊址、仙府遺址,不斷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