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簽搖頭道:“不用,我好歹是雨龍宗掌律祖師,這種事情,我自己就可以作出決定?!?/p>
陳平安道了一聲謝,便告辭離去。
云簽欲言又止,只是抬起手又放下,對方已經(jīng)遠游,何況就算年輕隱官多逗留片刻,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不知為何,她眉眼低斂,微微臉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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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萬里,山頭裸露,幾乎寸草不生,赤紅色。
在一個難得有流水經(jīng)過的山腳處,前些年偏偏開了個小酒鋪,懸?guī)蒙醺?,就是旗招子皺巴巴的,軟綿無力。鋪子里邊有個大酒缸,賣酒以角計,或以碗計,老板娘是個姿色平平的婦人,荊釵布裙,經(jīng)常光顧酒鋪生意的,就那么幾張老面孔,山神老爺,少女模樣的河婆,其余的,不常來,就是一些不成氣候的精怪,不少煉形半成,勉強能算是回頭客,反正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修行一事倒也安穩(wěn),按照那尊山神老爺?shù)恼f法,能在咱們這邊落腳的,甭管什么出身,都是道心堅韌、毅力非凡之輩,要愛惜,要呵護。它們都覺得那位沽酒婦人,是那位山神老爺?shù)逆邦^,至多也就是說句葷話,萬萬不敢毛手毛腳的。
咱們山神老爺也是可憐吶,都聽說別地山神了,就是個土地公公,也能給自己找個既貌美如花又賢惠持家的土地婆不是?
哪怕不說國色天香,好歹也要瞧著年輕吧。
賣酒婦人喜歡看書,倒是與喜歡-吟詩作賦、出口成章的山神老爺,是一路人。
而那位可憐兮兮的此地山神,每天早晚雷打不動兩次,巡視一座火山口,其實不是文廟那邊訂立的規(guī)矩,只是這位山神覺得天降大任,自個兒必須挑起擔(dān)子來,所以哪怕每次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那火山口打個轉(zhuǎn)兒,然后就會常去酒鋪那邊,喝個小酒,壓壓驚。
如今酒鋪生意,已算略好幾分了,再窮光蛋,還是個半吊子的練氣士,
可是這邊的酒水,用不到神仙錢,花不了幾兩銀子,不過那三張酒桌,仍是從未坐滿過。
桌上油漬,也從不擦拭,能有生意,真是靠酒。
就連那個有事沒事就來這邊坐會兒的山神,都只將仰止誤認為一頭煉形成功的水裔修士,約莫是個洞府境。
至于那些烏煙瘴氣的流言蜚語。山神老爺氣得跳腳,呸!
老爺我就那么不挑嗎?!
烈日炎炎,在這冬春之交,依舊暑氣升騰如蒸籠一般,鋪子里邊的一桌客人,都是些精怪,一個個汗流浹背,光膀子喝酒,袒xiong露背,在那兒劃拳,婦人也全然無所謂,只是看自己的書,她突然抬起頭,輕輕合上書籍,婦人瞇眼微笑道:“真是稀客?!?/p>
婦人拿起桌上一把泛黃老舊的蒲扇,輕輕扇動清風(fēng),鬢角發(fā)絲輕輕飄蕩,“進來吧,不過想要喝酒,還是要花錢的?!?/p>
遠處緩緩走來一位頭戴斗笠的青衫客,手持綠竹杖,摘下斗笠,輕輕放在桌上,微笑道:“掌柜的,一碗酒。”
仰止手持蒲扇,還真就站起身,去給陳平安端來一碗酒,放在桌上,只是酒鋪內(nèi),除了他們兩個,其余客人,都像陷入一條停滯不前的光陰長河中。
陳平安并無任何懷疑,端起白碗,抿了一口酒。
劉叉是被陳淳安強行留在了浩然天下。
相較之下,仰止要更加憋屈些,先被從青冥天下詩余福地重返浩然的柳七,以術(shù)法對術(shù)法,完全碾壓了戰(zhàn)場就在海上的仰止。
之后仰止眼見力敵不過,只得逃竄,
但是被一位文廟副教主來了個守株待兔,拘禁在一處傳聞曾是道祖煉丹爐的火山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