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一位文廟副教主來了個守株待兔,拘禁在一處傳聞曾是道祖煉丹爐的火山群中。
也就是陳平安腳下的這片土地了。
仰止坐在酒桌對面,輕輕搖動蒲扇。
于公于私,雙方結(jié)下的恩怨都不算少,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仰止曾經(jīng)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jǐn)Q斷一位岳姓大劍仙的頭顱,后者南游蠻荒、隱藏身份多年,這位劍仙在蠻荒天下腹地,果斷出劍,四處游走,攪碎了兩條重要補(bǔ)給線,負(fù)責(zé)維持路線安穩(wěn)的那撥妖族上五境修士,為此疲于奔命,以至于甲子帳那邊,不得不讓兩頭舊王座大妖黃鸞和仰止,親自去追殺此人。在戰(zhàn)場上,避暑行宮嚴(yán)令劍修不許救援,而這件事,興許是只因為年輕隱官和避暑行宮,做得“太浩然”,太冷血,
不但飛升城至今談及,不少劍修還頗有怨言,就連陳平安帶出劍氣長城的九個劍仙胚子,其中兩個孩子,就因為此事,始終難以介懷,最后兩個孩子,還是與于樾認(rèn)了師父,從霽色峰祖師堂譜牒上邊抹掉了名字,選擇跟隨那位流霞洲老劍修一起離開了落魄山。
此外還有甲申帳劍修灘,算是仰止這位曳落河舊主的半個關(guān)門弟子,被她極為器重。
何況還有那座寶瓶洲的整座南塘湖,好像就是被這個仰止喝掉的,導(dǎo)致戰(zhàn)后湖水高度,不足當(dāng)年一成。
陳平安問道:“是出自酒泉宗的佳釀?”
這種虧本買賣,一般人做不出來。
仰止笑道:“這都喝得出來?”
其實酒里邊兌水嚴(yán)重,靈氣稀薄幾近于無,其實已經(jīng)稱不上是什么山上仙釀了,一來,身上那些咫尺物里邊,酒水存儲不多,喝一壺少一壺,再者,仰止也不希望那些客人,喝出余味來,那么酒鋪就開不下去了。
陳平安笑道:“別忘了我自己就是釀酒人。”
仰止疑惑道:“你這是夢中飲酒,如何能夠喝出滋味?”
陳平安笑了笑,沒有給出答案。
在去往曳落河無定河之前,路過酒泉宗,曾經(jīng)在那邊停步飲酒。
據(jù)說仰止和切韻,都對酒泉宗頗為照拂,才能夠讓一個不擅廝殺的宗門,能夠在蠻荒天下長長久久屹立不倒。
見陳平安不說話,仰止也懶得追問,就當(dāng)是一門山上異術(shù)好了。
仰止與緋妃兩頭舊王座大妖,雙方曾經(jīng)平分蠻荒天下的八成水運,只因為誰都無法贏過誰,換個更準(zhǔn)確的說法,無非就是誰都無法吃掉誰,使得雙方都未能成為天下水運共主,自然就無法憑此躋身十四境,只是除了這場臺面上的大道之爭,其實還有一層更隱蔽、更兇險的廝殺,既是爭搶水運,更是一場水火之爭,
因為緋妃的大道根腳,極為特殊,而緋妃是后起之秀,其實是仰止的晚輩。
文海周密給出的解決方案,再簡單不過,幫雙方換一塊更大的地盤,各取所需。
這也是她們愿意一心一意跟隨托月山大祖,趕赴浩然天下的唯一理由。
仰止微笑道:“我如今已經(jīng)想明白了,所謂修道,就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p>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被攔下,留在這邊,緋妃卻成功返回蠻荒天下,結(jié)果又被眼前這個青衫客,搶走半數(shù)曳落河水運,
想必緋妃躋身十四境一事,又成了遙遙無期的虛無縹緲之事。
仰止沒有什么幸災(zāi)樂禍,反而有點同病相憐。
陳平安端著酒碗,問道:“是因為覺得天定?單憑己身,萬般努力,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