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劉羨陽幾個見他面帶笑容,崔東山忍不住小聲問道:“先生這是苦中作樂,怒極反笑?我這就去結(jié)結(jié)實實打姜赦一頓,讓先生和哥幾個樂呵樂呵?”
現(xiàn)在的姜赦,類似無境之人,不夠看了,不過他的道侶,道號陸地仙的婦人,還是點子扎手。
陳平安坐直身體,不搭茬,說道:“這艘夜航船位于何處海域了?”
小陌說道:“剛剛躍出歸墟通道海面,往南婆娑洲龍象劍宗那邊趕。接回山主夫人和裴宗師,就可以返回寶瓶洲,公子閉關(guān)期間,船主讓條目城那邊捎話來這邊,公子若是想要在桐葉洲那邊先靠岸也是可以的,夜航船可以在海外等上片刻。姜赦和五言,死皮賴臉的,也不下船?!?/p>
陳平安點點頭,說道:“就不去桐葉洲了,小陌你馬上去條目城找到張城主,就說我們直接在寶瓶洲西岳佟神君地界靠岸,還有件事,跟張城主好好商量,我想要在那邊開間鋪子,地段無所謂,鋪子大小也都沒關(guān)系?!?/p>
小陌站起身,雷厲風行,大步跨出屋子門檻,身形化做一道劍光,斬開層層禁制,連跨數(shù)城,劍光徑直落在條目城內(nèi),重新凝為身形,強龍不壓地頭蛇,小陌也不心聲言語,讓兩位正副城主來此見他,那也太狂妄無禮了,只是劍氣瞬間如一張雪白蛛網(wǎng)散開,蔓延至整座條目城的角角落落,小陌最終凝神一看,直接找到那座山水迷障最為厚重的亭子,有了計較,縮地山河,直奔此地。
亭內(nèi)兩位相視苦笑的夫子,看著亭外那位黃帽青鞋的“萬”字輩劍修,夫子們都沒說什么,先前那幾場驚濤駭浪都見識過了,不介意這點“細微波瀾”,小陌在亭外抱拳說道:“落魄山供奉陌生,見過兩位城主,我家公子讓我捎話給你們船主,我們不敢叨擾夜航船更多,無需繞路去往桐葉洲,在西岳地界靠岸即可。此外公子想要在條目城開設(shè)一間鋪子,無所謂大小、地段,當真是在船上有個落腳地兒就可以。”
崔東山借助劍光余韻,手搭涼棚狀在眉間,看那條目城景象,笑嘻嘻道:“小陌先生火大嘞。”
陳平安一笑置之。
陳平安想起一事,與劉羨陽以心聲說道:“上次小陌故地重游,去明月皓彩找老觀主喝酒,打算取回一處古舊的遺址宮闕,想要作為你和余倩月結(jié)為道侶的道賀份子錢。”
劉羨陽跺腳不已,懊惱道:“先前幾句狠話,說得重了?;仡^你給小陌先生道個歉,要不是你瞎胡鬧,我豈會跟小陌先生惡了關(guān)系?!?/p>
陳平安建議道:“小陌遞劍之后,會再去一趟青冥天下,你想不想陪著余倩月去趟皓彩明月,小陌跟老觀主去歲除宮期間,你們可以在月中游覽一番?!?/p>
劉羨陽思量片刻,還是搖頭道:“算了,以后總歸是要去的?!?/p>
陳平安還要說話,劉羨陽大手一揮,“廢話休提?!?/p>
姜尚真得知自己并非是那兵家二祖的“木主”,這會兒便又生龍活虎起來,翹起二郎腿,思來想去,人間事還是云淡風輕吶。從落魄山首席供奉變?yōu)榍嗥紕ψ诘母鄙街鳎棵魃到?,傻子才去。我姜某人主動掏錢給落魄山添磚加瓦,與到了下宗整天被崔老弟惦記錢袋子,能一樣?
貂帽少女晃進屋子,坐在小陌座位,問道:“山主真成了那處的新山主?”
陳平安點頭道:“別打主意,不是純粹武夫便不宜登山?!?/p>
謝狗問道:“山主當下啥境界啊,武道連破兩境,躋身十一境了?”
陳平安搖頭說道:“還是歸真一層的圓滿境地?!?/p>
謝狗惋惜道:“這場架打得憋屈了。本以為山主就算無法成就首位新武神,也該破境至神到,一只腳過了門檻的,再抓緊去會一會曹慈,那場不輸局就賺大發(fā)了,我也能從周首席那邊小賺一筆?!?/p>
姜尚真神色慌張,用咳嗽提醒也沒用,仍是被謝狗竹筒倒豆子泄露了家底。
崔東山粗略解釋道:“武夫肉身,也講究大地山河的金甌無缺,和來龍去脈的順暢無礙。先生的本命物跟氣府都毀了,自然也會連累武夫一口純粹真氣的運轉(zhuǎn)。說實話,別說是奢望先生如何升境,能夠不跌境,我這個當學(xué)生的,就想要燒高香了?!?/p>
陳平安笑道:“修路總比開路容易些?!?/p>
“何況還被我尋見了幾處相鄰氣府,在人身天地亂象中,自然而然分出了上清下濁的格局,就像自行開辟天地,起了大道陰陽變化,最適合建造成‘洞天福地相銜接’的那類丹室,地址都被我一一記錄下來了?!?/p>
謝狗純屬沒話找話,實則此刻揪心不已,只因為五言求著讓她當回說客,看看他們夫婦能不能一起去趟落魄山。
問劍kanren,是看家本領(lǐng),或是偷摸攮誰一劍,打不死就跑路,她也極為擅長,當那代為緩頰說人情的,實在是讓謝狗別扭萬分。若是她能言善辯,那些道號,早就學(xué)山主跟人拉拉家常、說說道理就輕輕松松拿到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