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指尖一點微弱的靈光彈出,窗栓無聲滑開。
那金屬鳥兒立刻撲棱著有些滯澀的翅膀,一頭撞了進來,在空中打了個趔趄,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它懸停在楚云曦面前,腹部一塊暗格“咔噠”一聲彈開,一卷細小的素白絹帛滑落出來。
楚云曦抬手接住,指尖觸感微涼。絹帛展開,一行行云流水的墨字躍然其上,字跡清雋中帶著金石般的冷冽鋒芒:
老九,師尊他老人家‘l恤’你青鸞峰清冷,特意給你尋了個‘天之驕子’塞過來,讓你‘好好帶帶’。
人已在路上,估摸著晌午就到。
——蘇挽星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鉤刺,尤其是那加了引號的“l(fā)恤”和“天之驕子”,幾乎能想象出四師姐寫下時那深紫色眸子里深藏的戲謔與無奈。
楚云曦捏著絹帛的指尖微微用力,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脈絡(luò)都清晰了幾分。
她盯著那幾行字,只覺得一股郁氣直沖頭頂。
一個小尾巴……不,一個沈清月就夠她勞神了!
那點好不容易在晨光里滋生的慵懶愜意,瞬間被這“l(fā)恤”砸得粉碎。
清凈?師尊他老人家怕是對這兩個字有什么誤解!
她幾乎能想象那所謂的“天之驕子”是何等模樣。
必定是眼高于頂,或是精力旺盛如小獸,攪得她這青鸞峰再無寧日!天天嘎嘎嘎的砸東西!那自已還能擺爛嗎!
一股強烈的、想要立刻封山閉戶的沖動涌上心頭。
一聲極輕的、帶著急促氣音的抽噎,打斷了楚云曦翻騰的思緒。
她猛地回神,低頭看去。
沈清月不知何時已轉(zhuǎn)過身,正仰著小臉望著她。那雙清澈如泉的眸子里,方才新鱗初愈的歡喜早已蕩然無存。
此刻,那里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水汽,如通晨霧瞬間籠罩了湖面。
長睫劇烈地顫抖著,如通被風(fēng)雨侵襲的蝶翼,幾顆滾圓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倔強地不肯落下。
蒼白的唇瓣被死死咬著,留下一道深深的齒痕。
她一只手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楚云曦的月白衣袖,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那條純白的尾巴也從她膝上滑落,無力地蜷縮在腳邊,像驟然失去了所有光彩。
那眼神,無聲地控訴著巨大的恐慌,仿佛下一刻,她就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天之驕子”徹底取代,被無情地拋回那冰冷孤寂的深淵。
楚云曦心頭那點因被打擾而起的煩躁,如通被針扎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個干凈。
一股沉甸甸的酸澀和憐惜取而代之。她看著少女眼中搖搖欲墜的淚光,看著那死死攥著自已衣袖、用力到顫抖的小手,再想想那即將到來的麻煩……算了。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輕得像拂過凝露草葉尖的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