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章 鏡花水月（第3頁）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輕得像拂過凝露草葉尖的風(fēng)。

她伸出手，沒有去碰沈清月含淚的眼睛，而是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過她緊咬下唇留下的齒痕。

“放心，”楚云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般的平靜，清晰地落在寂靜的晨光里，“不會丟下小尾巴的?！?/p>

沈清月眼中的水汽猛地一顫，那搖搖欲墜的淚珠終究沒有落下。

她怔怔地望著楚云曦，緊咬的唇瓣緩緩松開，留下一點泛白的印記。

攥著衣袖的手指也松了些力道，卻依舊固執(zhí)地捏著那一片月白的衣料。

眼中的恐慌并未完全消散，卻奇異地被一種更深沉的、全然的依賴所覆蓋。

她像一只受驚后終于確認主人心意的小貓，慢慢地、試探性地將額頭重新抵在了楚云曦的肩窩處，溫?zé)岬暮粑鼛е唤z劫后余生的輕顫。

楚云曦任由她靠著，目光掃過窗外。那只傳完信的金屬鳥兒，正歪歪扭扭地試圖從原路飛出去，笨拙地撞了一下窗框，才撲棱著消失在晨光里。

麻煩已在路上，避無可避。

她感受著肩窩處那點溫?zé)岬闹亓亢图毼⒌念澏丁?/p>

那就……等著吧，反正也讓不了什么。

念頭一轉(zhuǎn)，楚云曦的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方清澈的池塘上。

水面如鏡，倒映著碧空流云，也倒映著幾株隨風(fēng)輕搖的白蓮。水……幻化無形，映照萬物……

一個念頭浮起。

“清月，”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dǎo)，指尖點了點窗外那片水光，“水之性，柔而善變，靜則如鑒，動則生瀾。其形無定，其意……在幻?！?/p>

沈清月聞聲抬起頭，順著楚云曦的指尖望向池塘。眼中的水汽尚未散盡，卻已染上了專注的好奇。

“今日，教你‘鏡花水月’。”

她松開沈清月，起身走到窗邊，伸出瑩白纖細的手，掌心對著窗外平靜的池水。

沒有繁復(fù)的口訣，沒有冗長的引導(dǎo)。

楚云曦只是凝神靜氣，指尖在虛空中極其緩慢地劃過一個玄奧的弧度，如通撥動無形的琴弦。

一縷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藍色靈光，自她指尖逸出，如通投入湖面的第一顆石子，悄無聲息地融入下方池水。

嗡。

平靜的水面瞬間起了變化。

并非驚濤駭浪，而是水面中央，如通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一圈圈漣漪無聲地蕩漾開去。

緊接著，漣漪中心的水流開始向上匯聚。

清澈的水流如通擁有了生命，在空中蜿蜒、勾勒，迅速凝聚成一面光滑剔透的水鏡。

鏡面流轉(zhuǎn)著水波特有的微光，清晰地映照出楚云曦清冷的容顏，映照出沈清月帶著驚愕的小臉，甚至映照出遠處藥圃里舒展的星紋草葉尖墜落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