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因為無聊而略顯蒼白的臉色,也會露出心疼的表情,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臨荼簡直要被氣笑了。
若他真愛上一個人,豈不是要哭成一片汪洋?哭到天地同悲?她冷冷地想:情之一字,果然是天地世間最苦的毒藥,讓人變得如此愚蠢脆弱。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
記宛央的虛弱似乎并未好轉,但他依舊雷打不動地來。
帶來的東西越來越多,話也越來越密。
臨荼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團濕漉漉、暖烘烘、又甩不掉的巨大海藻包裹著,窒息感與日俱增。
她那萬載淬煉的冰冷意志,竟被這蠢魚的眼淚和絮叨磨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裂痕。
終于,在記宛央又一次對著她“蒼白憔悴”,其實只是懶得動彈的臉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時,臨荼心底那根名為“忍耐”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不再是徹底的冷漠,而是瞬間切換成一種極其復雜的神情——帶著隱忍的痛苦、深沉的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她的聲音刻意壓得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疲憊:“你…別再來了。
”記宛央一愣,湛藍的眼眸瞬間蒙上水霧:“為…為什么,是我打擾到你了嗎?”“不…”臨荼緩緩搖頭,眼神“痛苦”地避開記宛央的視線,望向牢房深處無盡的黑暗,“是因為…我怕。
”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我怕…連累你。
”記宛央徹底呆住,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忘了落下。
臨荼趁熱打鐵,語氣帶著掙扎與深情:“你看不到嗎?與你有婚約的騰聲視我為眼中釘,長老們恨我入骨…你每次來,都步履蹣跚,氣息虛弱…定是受了他們的刁難責罰。
是我…是我害了你!”她自責地閉上眼,肩膀微微顫抖,控制得恰到好處。
“不是的!是我自己沒用…”記宛央急切地想辯解。
“別說了!”臨荼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絕望的激動,“你可知…我為何之前對你那般冷漠?不是因為厭你,而是因為…我不敢,不敢靠近你,不敢看你那雙美麗哀傷的眼睛。
我怕…怕自己控制不住這顆心,怕給你帶來滅頂之災。
”“我怎能為一己私欲,破壞你的人生?”鋪墊到位,臨荼開始了她蓄謀已久的“肺腑之言”。
她深知,若只說愛他這張臉,在這條被無數(shù)人覬覦美貌的蠢魚聽來,恐怕毫無新意,甚至惹他厭煩。
她必須編造一個更深刻、更感人的理由。
“記宛央。
”她喚他的名字,聲音刻意放得輕柔,帶著一種追憶往昔的朦朧,“你可知…我并非初次見你。
”記宛央驀地睜大眼睛。
臨荼的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牢房的石壁,望向某個虛無的時空:“那是百年前…一個風暴肆虐、魔物躁動的夜晚。
我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地漂流在怒海邊緣,被暗流卷向致命的黑礁群…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之時…”她頓了頓,眼中適時地閃爍起仰慕的光彩,“我看到了你。
”“你并非為救我而來。
你只是…在追逐一群被風暴驚散的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