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
rs王叉著腰,從人群里走了出來。她是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臉上總是掛著精明的算計。此刻,她的臉上沒了往常的假笑,只剩下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不耐煩。
“你可算回來了!”
rs王幾步走到他面前,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啪”地扔在他懷里,“這房子我不租了,你趕緊收拾東西,三天內(nèi)搬走!”
鑰匙砸在陳磊懷里,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他抬起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像塞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別跟我裝啞巴!”
rs王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把我這房子霍霍的!紅漆潑門,多晦氣!我這房子以后還怎么租?”
她指著門板上的字,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陳磊臉上:“我告訴你,別想著耍賴!三天,就三天!三天后你要是還在這兒,我就報警!到時侯讓警察來請你走!”
陳磊攥緊了懷里的鑰匙,鑰匙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傷口好像又裂開了,血腥味混著紅漆的刺鼻氣味,鉆進他的鼻子里。
他能說什么呢?道歉?解釋?有用嗎?
在這些人眼里,他就是個欠債不還的無賴,是個惹麻煩的瘟神。
周圍的人還在看著,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人拿出手機,偷偷地對著門板拍照,鏡頭時不時地掃過他的臉。他感覺自已像個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猴子,供人觀賞,供人嘲笑。
“趕緊進去收拾東西!別在這兒礙眼!”
rs王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
陳磊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他扶著墻,穩(wěn)住身形,低著頭,默默地往屋里走。每走一步,都感覺有無數(shù)道目光扎在他背上,像針一樣。
推開那扇被潑了紅漆的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掉了漆的衣柜,一張折疊桌。墻上貼著幾張舊報紙,是他剛搬來時為了遮墻上的霉斑貼的。
他走到床邊坐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覺得很可笑。
他曾經(jīng)擁有三家連鎖火鍋店,幾百號員工,住著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開著幾十萬的車。而現(xiàn)在,他連這樣一個月租三百塊的破單間都快住不起了。
他打開衣柜,里面沒幾件衣服,都是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他翻了翻,想找件干凈的換,卻發(fā)現(xiàn)每件衣服上都或多或少沾著污漬——要么是外賣灑的湯,要么是工地上蹭的灰,要么是手心滲出的血。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衣服又塞了回去。
收拾什么呢?他根本沒什么可收拾的。
除了這幾件破衣服,這個房間里,再也沒有屬于他的東西了。
他靠在墻上,閉上眼睛,腦子里一片混亂。父親的病,催債的短信,念念的學(xué)費,房東的最后通牒,還有門板上那刺目的紅漆和周圍人鄙夷的目光……這一切像一張網(wǎng),把他死死地纏住,越掙扎,勒得越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三天。
他只有三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