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士兵長的身份廢除你身為夜行組組長的職位,你在調(diào)查兵團(tuán)內(nèi)的權(quán)限一律凍結(jié),在休養(yǎng)期間會面的任何人都要有調(diào)查兵團(tuán)人的陪同?!敝挥袑⒅讣咨钌钕萑胧终浦胁拍芸刂扑⒉黄椒€(wěn)的語氣,在韓吉扶著墻略顯煎熬的低吟中,他補(bǔ)了一句:“你沒有意見吧?!?/p>
“沒有,長官?!彼氐馈?/p>
“……很好。”
那之后他們不約而同地別開了視線,利威爾轉(zhuǎn)過身不去看那病床上綁著繃帶的傷患,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喉頭泛著一股酸水,心中像是積壓了幾百噸的石塊一般,那么沉悶又難過。
情愛是責(zé)任的終結(jié),責(zé)任也是情愛的終結(jié),但要真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燭光搖曳,三人的剪影投在這片瓦百的墻上,韓吉緩緩收回那只抵著墻壁的手,她抬起頭望著窗外的無邊黑夜,感受著那縈繞在心間的絲絲苦痛。他們對于這個世界知之甚少,她對這個世界了如指掌,關(guān)乎全人類未來的答案就在眼前,而她不能說。
多么搞笑啊,又一個尼克神父。
“走吧,利威爾?!?/p>
“啊?!?/p>
夜晚的風(fēng)順著半開的窗子溜了進(jìn)來,它們拂過綢緞般的秀發(fā),墻角倚著的吉他,桌面上放著的慰問信,最后掠到走至門口的兩人身旁。利威爾似有所感一般回過頭,卻正好看見瑞恩半闔著眼望向他的模樣,斂著萬千情緒卻毫不避違。在這突如其來的對視下利威爾默默走至那半開的窗前,伸出前日和她相扣的雙手闔上了那扇窗子,順帶攏好米白色的簾子。
“…………”他回頭看著那不知何時垂下頭的人,原本想說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嚨口悶的發(fā)慌,那些話語終究在幾次吐息中化為一聲輕嘆。
如果真有那么簡單就好了。
那天晚上瑞恩再也沒有合過眼,她倚靠在床頭一遍遍地看著那封白色的信箋,直到燭火熄滅留下一灘燈油。她用手輕輕擦著臉頰,眼眶,直到崩潰的情緒趨于平靜,直到心臟的疼痛趨于麻木。在這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她將那封信重新壓在了枕頭下。這一天,她失去了最好的小鹿女孩兒,失去了重要人們的友誼,失去了夜行組,失去了她從來不想失去的東西。
看吧,她和蘿拉說過,等到有一天他知道真正的自己,他會走。瑞恩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這么一天,雖然時間未定但一定會來的一天,她做了上百上千次的預(yù)想,他會怎么問她,怎么讓她解釋,怎么控制不住情緒的對著墻壁來一拳。但她沒想到做這些的是韓吉,而不是他,利威爾表現(xiàn)的很安靜,一種近乎于失望的安靜。沒有什么能比讓一個人失望更糟糕的感情了,從來沒有。
瞧,她多壞呀。
“檢測到過大的情緒波動,系統(tǒng)對你目前的心理狀況表示懷疑?!?/p>
“我沒那么脆弱,我只是有點(diǎn)難過?!?/p>
“……有什么我能幫助你的嗎?”
“我想有一天去北極小鎮(zhèn)看極光,我想看墻外的蒼蘭,我想再吃一次巧克力,我希望能回到四小時之前……把她帶回來?!?/p>
系統(tǒng)看著這位在那二人面前平淡如水的女子又一次俯身痛哭起來,她嗚咽著喊著小鹿女孩兒的名字,淚水浸染了一片被單。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明明知道了一切,她明明為這一切付出了代價,卻還是沒有留下她重視的人,她錯了,她錯了……
“……她說,她這次會小心翼翼走在隊列安全的地方,讓我不要擔(dān)心,她準(zhǔn)備這一次回來就備孕,最好是個女孩兒,乖一點(diǎn)可愛一些,她喜歡女孩子。她說……等她回來就給我補(bǔ)過一次生日,之前太倉促都沒和約書亞一起好好幫我慶祝,她,她說……”此時的瑞恩一遍遍擦著紅腫的眼眶,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帶著鼻音陳述著那封信箋的內(nèi)容,最后顫抖著肩膀伏在棉被上沉悶道:“她說她相信我,有一次她被問話,她說婚房不定在特洛斯特區(qū)是自己的選擇,她希望……希望這次回來我給她和約書亞一個解釋。如果實(shí)在難以說明,請他們吃頓飯……就算完了?!?/p>
皓月的清輝下,系統(tǒng)又一次變成了上輩子她的模樣,淡金色長發(fā)的女子輕輕環(huán)住那個穿著病服的纖細(xì)姑娘,它安撫著瑞恩不斷顫抖的背脊,看著窗外的長夜漫漫,處處險惡。
推門而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