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越靠越近。姜采盈抖了抖肩,轉(zhuǎn)身,腳步頓住,“安侍郎?!?/p>
安禮弘在離她幾尺遠(yuǎn)的位置站定,由于地勢問題,他站得比姜采盈低。
他微微抬眸,看向姜采盈,月色在他的眉骨處投下一道陰影,遮蓋住他眼中有些復(fù)雜的神色。
安禮弘伸手,朝她遞去一件薄厚適中的狐裘披風(fēng),“公主,錦州地界冷寒,切莫凍壞了身子?!?/p>
他的目光朝姜采盈隆起的腹部看過去,有些酸澀。
姜采盈并未立馬去接,只是看著他,眼神清明堅(jiān)定,她薄唇輕抿,“安禮弘,本公主說過”
安禮弘驀然轉(zhuǎn)身,衣袂在夜風(fēng)中翻飛,截?cái)嗨幢M之言:“臣都明白?!彼斫Y(jié)滾動(dòng),聲音沙啞,“那日從衛(wèi)府歸來,父親勸了我許久,就連嵐兒也”
話音戛然而止,化作一聲苦笑,“公主說得對,臣從未有過機(jī)會(huì)?!?/p>
他的背影被月色拉長,在夜風(fēng)之中似乎也顯得有些單薄?!八?,公主,您不必覺得有負(fù)擔(dān)?!?/p>
安禮弘轉(zhuǎn)身望向?qū)訋n疊嶂的山林,“此番北上,我雖有私心,但更多的是想擺脫世家文士的桎梏,以手中長劍,護(hù)我大云河山?!?/p>
夜風(fēng)掠過他的廣袖,獵獵作響,“這些年來,我朝邊境屢遭蠻族滋擾,皆因我朝重文輕武。安氏既為世家之首,自當(dāng)以身作則,重振太祖時(shí)的鐵血雄風(fēng)?!?/p>
姜采盈凝視著他挺直的脊背,眼底泛起漣漪。
“倒是本公主淺薄了?!彼鋈惠p笑,霜白的唇間呵出白霧,“安侍郎有此xiong襟,當(dāng)為天下士子楷模?!?/p>
二人相視一笑,月光流轉(zhuǎn)。往日那些兒女情長,此刻都化作了山河映照下的微塵。
接過他手中的披風(fēng)時(shí),姜采盈的指尖觸到安禮弘的手掌,寒意傳來。他有些驚詫,“公主,此處風(fēng)大,您還是不宜久待?!?/p>
“嗯,你說的對?!苯捎瘮n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嘴唇也止不住有些泛白地抖著。
兩人告別后,姜采盈首先下了坡。攬?jiān)逻h(yuǎn)遠(yuǎn)地見了迎上來,將她攙扶進(jìn)了馬車。
“公主,喝點(diǎn)兒熱茶暖暖身子吧?!?/p>
姜采盈接過茶盞,放在手心里暖著,又喝了一小口,身上果然暖了些。抬眸,卻見攬?jiān)掠钟眯奶鄣难凵袂浦?,“公主,這十多天您都瘦了一大圈了?!?/p>
“是么?”姜采盈摸了摸自己的臉。
攬?jiān)锣洁熘斑@些天,您都沒睡好,眼下烏青都聚了一大塊兒?!?/p>
“行軍時(shí)期,不比平日里。放心,我還撐得住?!贝巴夂L(fēng)咧咧,火把跳動(dòng)著,他們扎營的地方還是人聲鼎沸。
姜采盈掀了掀簾子,而后問道:“攬?jiān)拢闳タ纯春卫系臓I帳在何處?我有些事,想找他商議?!?/p>
“公主!”攬?jiān)驴棺h,“您連日趕路,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這樣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姜采盈不欲浪費(fèi)時(shí)間,眉心一擰,沉聲道:“快去?!?/p>
攬?jiān)乱膊桓以俎?,老老?shí)實(shí)地去了一趟折返回來,“公主,何老正與手下副將在商討三日后奪回堰城之事。”
姜采盈掀開簾子,“陪我去一趟?!?/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