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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像沉在冰冷渾濁的水底,一點一點艱難地向上浮。
這是一間深埋地下的石牢。姜采盈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止不住動了動。可她的手腳皆被鐐銬鎖住,粗大的鐵環(huán)深陷進皮肉,鏈條另一端深深嵌入身后的石壁。
滴答,滴答,她聽到了水聲。
這里,是鶴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時辰,也許更久。牢房外沉重的鐵門,終于發(fā)出一陣銹蝕摩擦的“吱嘎”聲,緩緩向內打開。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黑色的錦緞長袍,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他停在那道微弱月光光柱的邊緣,面容完全隱在濃重的陰影里,只有一雙斜上挑的眼睛,在昏暗中笑得滲人。
“公主殿下,久仰?!?/p>
姜采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微微抬起了頭,“本公主餓了?!?/p>
聞言,他向前踏出一步,走近了那微弱月光能照亮的范圍,他微微俯身,陰影籠罩下來,緩緩笑道:“你認識我?”
光線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透著一股刻骨的陰郁。
姜采盈有瞬間的心驚。李滄進京的次數(shù)并不多,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從未見過面的。
盈盈的目光仰視著他,一字一頓,“我不認識你,但我認識淮西侯李慕,你長得和他很像?!?/p>
頓了片刻,他挑了挑眉。對于這種說法他不可置否,卻也并不太開心。姜采盈暗地里深深呼了一口氣。
倏地,李滄蹲下身來,陰鷙的眸子定定地鎖住她的臉龐。姜采盈下意識地往后撤,頭撞到堅硬潮shi的石壁,疼得她輕輕皺眉。
下一秒,手腳上的鐐銬被解開,“二弟看人向來不準,公主是個聰明人,便不需要這些了?!?/p>
手腕腳踝處的疼痛后知后覺地傳來,姜采盈連站起來都費勁。
跟著他的腳步拐過昏暗的天牢,刺眼的白光猝不及防在轉角之后進入眼簾,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手麻得不行。
等等。
姜采盈心中警鈴大作,已經過了一晚,她體內的凝息露該要起作用了。倘若李滄什么都還未做,自己就先沒了氣息,反倒會惹人懷疑。
她內心忐忑著,腦袋轉個不停,一邊仔細用余光打量著周圍。這是一處竹居,山深之處,竹舍幾間倚著溪水而筑。
林間深處,清脆的鳥鳴在空中悠悠地回蕩著,幾縷炊煙在竹舍茅頂上緩緩漫開,萬籟都寂。
如果,她不是被李滄挾持過來的話,她可能會認為眼前頎長高大的男人是什么與世隔絕的脫俗隱士。
可他不是。
他只是另一個劊子手。
李滄自然地入了踏上竹居的階梯,在門口處換上木屐。姜采盈卻并不習慣,李滄并未強求,只是笑著讓她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