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香墨彎彎畫 第2節(jié)（第3頁）

來鳳樓內(nèi)因掌了燭火，反倒比屋外要明亮。陳王妃已經(jīng)起身，室內(nèi)照例靜悄悄的，只聽得見檐下落水的聲音。早點已擺上桌，青兒帶了幾個丫鬟擺箸盛粥之后就退下了。陳王妃坐在桌前沉默的聽著李嬤嬤的回稟，久久不曾出聲，幾讓人疑為是一個只著華服的影子罷了。

在漫長的等待里，窗外的烏云已經(jīng)徹底散去，太陽露了顏面赫然又是一個明媚的晴日。逐漸燦爛的光鏤穿了雕花窗子，彌漫一種令人沉迷的塵埃，落在陳王妃的無波的面上，幾乎透明的晨曦給她賦予少許珍貴的生氣，然而轉(zhuǎn)瞬即逝。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卑肷侮愅蹂啪従忛_口，描畫優(yōu)美的眉下眼角勾畫著冷清的線條，只對著香墨說：“香墨。還沒吃早點吧，來跟我一起吃了好了。”

“謝主子。”

香墨微垂下細密的睫毛，唇線一抿，輕應(yīng)了一聲半坐在圓墩子。

白玉鑲金邊的碗里盛的是陳王妃每日必食的首烏芝麻粥，味道并不好，取的只是它的藥用。陳王妃最恐年華逝去，也最厭華發(fā)早生，首烏黑芝麻俱是養(yǎng)發(fā)精品，因而陳王妃一頭烏發(fā)到現(xiàn)在仍是墨一般的烏亮，不見一絲的白。

拿著象牙勺子一點點以無可挑剔的儀態(tài)喝完了小半碗粥，陳王妃才一面用尖起手指拈一顆胡桃糖，一面笑說：“做的好香墨，到底是你玲瓏心思?！?/p>

香墨急忙起身福身道：“為主子分憂本就是奴婢的本分?！?/p>

正說著，守在門簾外的婆子大聲稟報道：“王妃，德保求見！”

陳王妃一如既往半笑模樣，微一頷首。李嬤嬤便挑了門簾，在陳王身邊伺候的德保帶了兩個內(nèi)侍進來捧了幾匹新紗走了進來。

德保就要行跪禮，香墨急忙上前攔了，德保也不推辭，就勢起身笑道：“回王妃，這是江南道新貢上來的，皇上剛賞下來，王爺叫奴才趕緊呈給王妃。一匹是鏡花綾，兩匹是單絲羅，兩匹大繝錦，還有五匹八答暈錦?！?/p>

說著叫內(nèi)侍一一展開給陳王妃細看，一時間只見滿屋花團錦簇，晃得侍奉的室內(nèi)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陳王妃卻只淡笑道：“不愧是貢品，好精致的花樣?！?/p>

一旁的香墨看了陳王妃的臉色，忙上前接過一匹單絲羅呈到陳王妃眼前，轉(zhuǎn)頭卻對德保道：“勞煩德保公公了，這么精細的東西，王妃也不能獨享，怕是也得給幾位姨娘送去點才好。尤其是剛進門的七夫人……”

德保一個激靈，忙躬身回道：“其余的王爺都交給奴才按規(guī)矩配好，只先給王妃送過了才給各位夫人送過去?！?/p>

陳王妃這才加深了笑意，一絲似有似無的矜傲從高挑的眉角處揚起來：“來人，賞?！?/p>

德保等人領(lǐng)了賞下去了，陳王妃轉(zhuǎn)頭又對香墨道：“今年的衣料早就齊了，這些花樣又太艷，這些個鏡花綾、單絲羅和大繝錦就賞給你了。八答暈錦花樣平常些，你拿下去給李嬤嬤她們吧?！?/p>

說完又從頭上拔下了一支金鏨福字簪子親自戴在香墨的頭上，用刻意拖得柔長的口吻道：“你平日也太素凈了一點，這樣才好看?！?/p>

香墨一時少許怔然地凝視陳王妃，隨即馬上俯跪在地喜極而泣道：“奴婢謝主子賞，奴婢對主子的恩德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陳王妃唇際噙著一抹嗤笑，眼睛盯著香墨，身子卻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只高傲地站著。

“快起來吧，跟著我早點也沒吃好，下去好好吃完了再來服侍吧。”

香墨磕了頭出來，回到了自己房間的時方才摘下了頭上的金鏨福字簪子。

純金上鏤著精巧的花紋，猩紅的寶石沁手冰涼。她慢慢撫摸著，面上浮起了酸澀譏誚的冷笑，凈素的不戴什么插飾倚在窗前。

窗外明晃晃的陽光下，一早的暴雨早就蒸騰了個干凈，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起

夜晚時分陳王妃早早睡下，香墨守在屋外，前院傳來的絲竹歌舞之聲本屬平常，然而今夜完全不像平日里那種軟儂溫和的曲調(diào)，更加的喧嘩熱鬧，已經(jīng)過了午夜不見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香墨本就心緒不寧，此時更是覺得這不合時的喧嘩，仿佛含著針從耳入侵，瞬間犀利地刺入身體。

起身來到屋外，茫茫夜色中，微寒的風(fēng)激在肌膚上，眼前的陳王府無數(shù)宮燈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