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香墨的話說完,燕脂便緩緩接口,聲音清柔??藜t的眼此時彎彎的笑起來,竟帶了很堅定的意味。
“傻丫頭!”
香墨并未多想,哽咽著將手伸出去,抱住了燕脂。然后在門外德保的催促聲中,慢慢松開了手。
而這,是她們姐妹間最后一個擁抱。
定國將軍陳瑞位屬封疆,在東都并無官邸,按例下榻在皇城之南的賢良祠。
陳國歷二百二十四年,英帝靖元二十四年九月初七酉時,一輛單騎馬車載著一個饗客的女子進了賢良祠。
那馬車雖是上好的青花呢紋裝飾,雖全黑駿馬馬鬃飛揚,豐姿俊秀,雖連車檐所懸鎏金叮當都刻了陳王的徽記,仍舊改變不了離別的痛苦,以及女人卑賤的身份。
英帝靖元二十四年九月初八,午后收拾好出府行裝的燕脂,隨著監(jiān)管的婆子在的青石路上緩步走著。
路旁雖花木扶疏,然而天空云層漸漸如的翻涌,天氣亦變得陰冷起來。
燕脂不覺抬頭一望,只見臺閣重重,一坐坐青灰色的獸脊幾乎也變成鉛色。
遠遠的有一名青衣的內(nèi)侍走了過來,見了她們眉頭一皺尖著嗓子呵斥道:“王爺說話就要過來了,你們還不一邊跪著去!”
兩面婆子一驚忙拉著燕脂避讓在側(cè),跪伏路旁。
燕脂并不吃驚,這條路這個時分,陳王定是要去七夫人那里的,她早就偷偷打聽清除。
月門洞出遠遠走來幾人,居中的陳王年過不惑,身材已經(jīng)開始發(fā)福,一身家常的藍緞團福長袍,腰上束了一條螭龍玉帶。
偷眼瞧著陳王到了近前,燕脂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狠狠的咬住唇。
能不能做到自己的承諾,就在此一舉。
兩名監(jiān)管的婆子還來不及反應,燕脂已經(jīng)霍然的撲在了陳王的腳下,未待隨侍的內(nèi)飾們驚呼出口,她已經(jīng)抱住陳王的雙腿,哀哭出聲:“王爺!奴婢的爹重病在身,不堪勞頓,求王爺開恩,讓奴婢繼續(xù)留在王府服侍王爺吧!”
那聲音哀柔婉轉(zhuǎn),只是聽了便不由得魂酥魄軟,然后燕脂緩緩仰起了頭。
只這一瞬,陳王倒抽一口氣,由慌便轉(zhuǎn)了驚,得遇美人的驚。
燕脂的臉色很蒼白,如雪般近乎透明,更顯得一雙眼睛大的可憐。唇輕輕地抿著,因未涂胭脂,粉中便帶了灰的顏色,猶含著淚的眼波流轉(zhuǎn),說不出的瀲滟嫵媚。
不由自主的陳王伸手扶起了燕脂柔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脂福身一禮,垂眸笑道:“奴婢燕脂?!?/p>
秋香色的裙系了兩條長長的絲絳,越發(fā)顯得那腰不盈一握。
陳史記載:英帝靖元二十四年,燕脂以侍婢之身初見陳王面,陳王油然贊嘆:“如此絕色方稱得上天下第一!”時年英帝崩,陳王登大寶,號憲帝,王妃李氏為后。燕脂初封為昭儀,同成二年無肆封妃,滿朝嘩然。重臣跪勸,御史力諫,憲帝皆置若罔聞。憲帝好奢華喜yin樂,但對燕妃寵愛,十年不衰。燕妃滿門榮升,其父追封文安侯,其兄世襲,其姐本為定國將軍陳瑞之妾室,陳瑞妻系名門,猶在無法扶正。憲帝對燕妃笑曰:“已無法恩賞。”燕妃嗔道:“賜為國夫人即可?!彼炱浣惚毁n封為墨國夫人,封戶五百。時公主的封戶:皇妹千戶,皇女五百戶。
陳國歷二百三十四年,同城十年,憲帝崩。
李后之子封榮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