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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天青的帷幕間,燭光半浮半沉,搖蕩破碎。香墨忍不住向前輕邁,卻被絆了一下,這才看清朱紅地子的毯上滿是扯得七零八落的衣物、衫袍、靴襪。
她失神中不慎扯落了帷幕,床上閉目隱忍的藍(lán)青一驚,驀地側(cè)首。那碧藍(lán)的眼中一層薄霧佛隱隱透著淚光,看見香墨時凄惻之中就又有了驚愕的神色。唇微弱闔動,卻無法發(fā)出聲音。
可香墨仍是清楚看見,他顫抖唇中無聲吐出的
“香墨”兩字。僅僅是連聲音都沒有的兩字,就在她的心上擦出火辣辣的痛來。
李原雍仍是意亂情迷的伏在藍(lán)青身上啃咬著,絲毫沒察覺有人闖了進來。
甜膩至極的香味穿過口鼻來至肺腑,仿佛要讓人窒息一般,香墨呼吸不由得開始漸漸急促,陣陣眩暈襲來。她忙輕步走至白玉麒麟香爐近前,雙手舉了香爐狠狠摔在地上。
朱紅的毯子上織的是牡丹春色,因是南夷貢品,也不過丈余許,只鋪在了床前。白玉香爐避開了毯子砸在了烏磚上,細(xì)膩溫潤的玉一旦破碎就變成了犀利的冰片,余音繞梁的濺在毯上,猶如八月的陡降的霜雪,帶著殘破卻依舊甜膩的香料一同散發(fā)出來。
李原雍這才一驚,忙抬起頭。
“百花迷蝶的迷春香都用上了,李大人真是好手段,好胃口??!”香墨以扇掩面,冷冷笑道:“常聽人說您喜好男色,倒不知如此猴急,堂堂盛宴丟下滿席客人,自己跑來享受。”
李原雍見了是她,并不驚慌,從地上撿起團福的外袍隨意披在身上,曖昧一笑道:“墨國夫人在說我?我看夫人和將軍倒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怎樣,要不要我單獨備上一間客房?還是在這里我們四個人玩?”
香墨衣衫雖還齊整但已凌亂,發(fā)間的那株金色的虞美人幾乎已經(jīng)垂落在了耳畔。不用看也知道,陳瑞就站在她的身后,將近焚毀的視線重重的燙著她的后背。
她避過藍(lán)青驚痛交加的目光,緩緩整理著發(fā)鬢,方又把那株金色的虞美人插在髻上,輕輕笑了笑:“大人想怎么玩,我本管不著,只是恰巧這戲子我也很看中,您說怎么辦?”
李原雍的面色一下子變了,兩拳驟然握緊,旋即又鎮(zhèn)靜下,極為張狂的笑道:“憑你想在我手里要人?”
那樣目光,那神色分明竟是在鄙夷她,仿佛在說,你這賤奴,你也配?
香墨心里更是一股焦灼燎了上來,手中的香雪扇輕輕拍在左手上,笑得極為清脆,更勝李原雍的猖狂:“我便是要了,你又能怎樣?”
李原雍猛然發(fā)起狠來,一把抓住藍(lán)青的發(fā),將猶被百花迷蝶香弄得氣力全無的他拖下了床,狠力的當(dāng)xiong一踹,嘶聲罵道:“佟香墨!你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狗屁墨國夫人?!八輩子賤奴的出身,到底缺了禮數(shù)教養(yǎng)。姐妹個個都是陪皇帝睡的,你把你妹妹更不如,不過是個胯下玩物。來要我的人?你也配!”
香墨沒有料到李原雍如此的反應(yīng),忙上前扶住藍(lán)青的肩。手指下的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別的。
香墨心中已盡是痛悔悲哀,百味都俱全了。然而面上仍舊不能露出分毫,仍是執(zhí)了香雪扇半遮面,仿佛忍了忍,仍沒忍住笑似的:“大人罵的不錯,香墨確實只是人家的胯下玩物,當(dāng)日是定安將軍,今日是當(dāng)今的圣上。而今日,我就偏偏管你要了這個人?!?/p>
說罷起身,來到李原雍身前。李原雍身材高大頎長,香墨要看清他,就需把頭仰起來。這一仰首間,眸光流轉(zhuǎn)間,倒映著閃爍的燈火仿佛兩只明珠,明亮的透出難以捉摸的妖異,李原雍竟一時失了神。
而香墨慢慢轉(zhuǎn)首,似是才發(fā)現(xiàn)陳瑞在室內(nèi),描畫的本就高挑的眉峰又漸漸挑起,因扇掩著唇,看不到是如何彎起,只聽見那笑聲笑容清脆的到了輕佻的地步:“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p>
承
不止是李原雍,連陳瑞都一時驚詫不已。沒有人能想得到,香墨敢跟李家硬碰到如此地步。
李原雍不能置信地盯著她,怒極反笑,一甩團福袍子的衣袖,高呼道:“來人!”
侍從似是早就守在門外,此時聽見呼喊方匆匆而入,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也不待李原雍開口吩咐,就顫著聲音道:“老爺,宮里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