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zhuǎn)眼又望向香墨:“你也看見了,是不是???”
香墨此時方才起身,向李太后和杜子溪斂衽一禮,眸若含了水銀,熠熠流轉(zhuǎn)。
“臣妾今兒下午是到過坤泰宮,可沒帶什么依蘭去?;屎竽锬镆矝]說什么得了依蘭的話啊,芙嬪大約是記錯了吧?”
說罷,又看向杜子溪。
杜子溪和香墨的視線微微一碰,旋即錯開,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母后,兒臣一向病弱,催情的劇烈玩意是萬萬不敢用的。芙嬪說到底是個孩子,被抓住了錯處就胡亂攀扯?!?/p>
聽到香墨和杜子溪如此說辭,李芙揚著眼睫,幽黑瞳子渙散地望定了她們。仿佛再也沒有氣力,猛然撒開抓住李太后裙裾的手,歪倒在地。那鬢邊簪著的一丈紅花禁不住風(fēng)波,便輕飄飄掉在了金磚上,秾艷的花瓣離枝久了已是烏黑一片。
她不住的喃喃道:“你們……連手害我……”
李太后的身子微微一抖,發(fā)髻上累累的釵環(huán)亦跟著瑟瑟輕響,xiong口不住起伏,呼吸漸次沉重起來,好半晌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天晚了,等明天再說怎么處置吧?!?/p>
杜子溪不慌不忙起身一福,語氣溫和的說:“兒臣遵旨”
承
欽勤殿的前李太后攜著李芙徑自走了。
杜子溪回眸,向送在階前的香墨一笑,然后緩緩走向步輦。每一步,都莊穆而優(yōu)美,然后乘著步輦而去。燈火闌珊中望去,薄薄紗帷內(nèi)的影,安靜,花團錦簇。
薄日將出,天色如紗,淺淺朧明。半邊的黑色被撕裂出了灰色的印跡,飛檐疊壁的大陳宮幾乎都成了一紙剪影。
香墨轉(zhuǎn)身回走,從一處殿門,慢慢走到另一處殿門,左轉(zhuǎn)廊道,右行殿內(nèi)長廊。輝煌寂靜的大殿,只有她一個人不停的走。天青錦緞的繡鞋,鞋尖用細如米粒的珍珠攢成一朵蓮花,踩在深黑色如水鏡般的磚面上,有一種沙沙的回聲。
殿閣那樣的大,道路長遠似沒有盡頭。
她想,一切這么順利,順利的叫人害怕。
走進內(nèi)殿時,內(nèi)侍正執(zhí)了蠟釬更換燃盡的紅燭,香墨一揮衣袖,內(nèi)侍便極識得眼色的退了出去。她親自換上新燭,天畢竟還沒有亮,她看著燭火燃燃,在自己的面前搖曳不定的吞吐著夜色。
半晌,慢慢地把身轉(zhuǎn)過去,就對上了封榮的眼。
封榮微微泛白的臉上,還帶著點點紅疹,唇際是淺淡溫柔的笑容。
可不知為何,兩個人的眼睛對上的剎那,香墨一下子,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