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巧到如刻的下頜,只有咫尺之遙,恍然間,封榮幾乎忘記了怎樣親吻。
只是笨拙的,舌尖先于唇的相觸前就迫不及待的舔上了那微薄的淺紅。
一股寒意凝在她的唇上,很涼……
唇相合,寒意匝的他片刻就撤回身,望著香墨仍是賽過雪光的晶亮雙眸,呼吸一緊,方扯唇笑道:“今天朕不回宮,晚上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香墨揚(yáng)眉一笑,緩緩頷首。
窗外,雪色初晨,薄陽下,白露將晞。霧朦朧,人亦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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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總是特別的短,申時末便已天暗。封榮早已等不及,早早喚人換上衣服。
因只是微服出行,內(nèi)侍特意傳取便服換上。盤領(lǐng)、窄袖,纏枝寶相花紋樣,白絲繡成的蓮花瓣上撒著金絲的織金錦長袍,頭上是珊瑚結(jié)子的便帽。以為天衣無縫的打扮,越發(fā)顯得俊俏翩然,在與人身比高的銅鏡前打量了半天,封榮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神色。
殊不知寶相花本是王公貴戚的專用紋飾,與蟒龍圖案一樣,禁為民間使用。更遑論他腰間系著的明黃的絲絳,拴上彩繡表袋,雕龍的漢玉佩飾,蔚為觸目。
香墨忍不住眉頭微蹙,胭脂暈成恪兒殷的唇角浮起一縷笑意,發(fā)髻上一朵赤紅珍珠穿成的瓔珞,隨著微晃,在鬢間搖搖曳曳沙沙作響。而她,卻不點破。
倒是剛進(jìn)門的德保看出了破綻,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內(nèi)侍的靴底本就輕薄,此時擦在地上,竟不出一絲聲音。待來到封榮身前才腰微微地躬著,面上透出恭謹(jǐn)?shù)男θ?,一邊解著封榮腰帶,一邊說:“奴才眼饞萬歲爺這絲絳可有些日子了,今兒斗膽請萬歲爺賞了奴才。奴才倒也不敢用,只供在案上就知足了?!?/p>
封榮這才知道露了破綻,白皙如玉的臉頰極薄,此時隱隱涌起血色,倒似抹了一層胭脂,半窘迫道:“拿去就拿去,啰唆什么?!?/p>
轉(zhuǎn)頭時正看見侍婢拿著一件石榴紅的褂子要給香墨換上,眉端一凝,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說:“別穿這件。昨天那套我看著就很好,就穿那套吧?!?/p>
香墨不由一愣,侍婢已不敢耽擱,取了昨日穿的蔥綠短襖,天下樂錦裙重又給她換上。
待換好衣服,封榮又饒有興致的拈起香墨的下頜,細(xì)細(xì)打量。
“你這胭脂暈的倒也新鮮,是什么暈品?”
“恪兒殷。東都第一名妓恪兒,自以胭脂暈品為名,據(jù)聞常年暈的就是恪兒殷?!毕隳珦P(yáng)手一揮,徑自來到銅鏡前,才在鏡中向封榮一瞥,已笑出了聲:“那些個東都貴婦們都自持身份,不肯再暈此式樣,我卻偏偏沒有那些個忌諱。”
還有一句話卻沒有說出口--反正她和妓女也沒什么區(qū)別。
封榮一笑,在身后摟住香墨,下顎蹭著她的頸,不再言語。
收拾妥當(dāng),已是酉時正,日入已久。冬雪雖不大,零零星星的夾在風(fēng)中,天卻煞冷。香墨忍不住拉了拉蓮青斗篷襟領(lǐng),只是從內(nèi)宅走到府門的片刻功夫,指尖已有些麻,輕輕地呵了口氣,便有白霧破寒而出。
門口早就停好了一輛雙駕馬車,車前上懸了兩盞寶蓋珠絡(luò)的琉璃燈,夜色中如兩顆明珠扶搖而起。侍從拉下車檐,恭謹(jǐn)?shù)亻_了車門,伺候著封榮上車。
封榮并不上車,只在身側(cè)緊緊隨侍的內(nèi)侍手中接了十四骨的青竹紙傘,親自撐起擋住了香墨,隨后才道:“不坐車?!?/p>
香墨和身后跟隨的德保俱是一驚,
“萬歲……”德保開口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改口道:“主子,您千金貴體,可不能有什么閃失!”
封榮突然轉(zhuǎn)身,黑色的斗篷一瞬間展開,那雙暗黑的眸子中,在燈下愈發(fā)顯得晶亮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