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去搶被子,偏香墨見他這樣,就是不肯松手,僵持著,可終究敵不過封榮的力氣,讓他鉆了進來。
封榮湊近,俯在香墨的耳邊,噥噥絮語。很低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些什么,可溫溫shishi的氣息蹭過,撓得耳朵癢癢的,不由地皺起鼻子,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守在簾子外的侍婢,隱隱聽見封榮悶悶的笑聲。漸漸的又變成了低喘。反復(fù)不休的其實只是幾個音節(jié),卻掩不住的旖旎。
香墨起身的已是晌午,封榮還在床上熟睡。她素來畏熱,只穿了一件牙白錦織肚兜,一條紗褲,就下了床。她這做派欽勤殿的內(nèi)侍都看慣了,內(nèi)侍目無表情的領(lǐng)著兩三個小宮婢上前,為她披了見輕紗罩衫,又服她盥洗了。方退出去,德保捧托盤走了進來。
香墨縮著腳坐在榻上,涼滑的薄綃紗衣,綠如翠萍,只如一股呵氣,裹在周身。紗衣下掩不住的魚水紅痕,似要綻出來一般。
榻前一個火盆,炭火紅彤彤的正旺,香墨百無聊賴的拿著火鉗子撥著炭。
炭火跳了一下,閃閃爍爍映進了她的眼。
香墨看得入神,聞見藥味兒頭也不抬地,心不在焉地問:“看清楚了?可是真的病了,不是別的毛???”
德保瞄了一眼床帳,才躬身答道:“奴才去看了,銘嬪娘娘臉都脫相了,連個人色兒都沒有,確實病的不輕?!?/p>
香墨聞言一笑,笑時并不如何動人。因辰時初醒并未梳妝,她蜜色的面頰便有些泛著黃,仿佛天街上糖人張的麥芽糖人:“是病就好。”
話音如同自言自語一般。
德保見她久久無語,放下了盛著幾粒藥丸的青瓷小盤子,又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撥弄完了炭火,香墨百無聊賴的轉(zhuǎn)身就在香爐里添上香,紫銅熏爐里燃起了薄荷香屑,清爽的氣息自紫金蓋子上的佛手鏤花間升起,沁香縷縷,一條條絲絲纏繞,把呼吸都熏得甜了。
她努力去想杜銘溪的樣子,然而不論怎樣想都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便是連魏淑媛、范婕妤她們的模樣也想不起來了,唯獨只記得自冰窟窿里打撈起的僵硬的小團,還有那凍得青紫的小小指尖。然后,就是一雙湛青色凄厲的眼,緊緊壓迫過來,似要吞噬掉她時,卻又變成了蔚藍……
指尖忍不住掙扎似的一抓,輕輕滑過煙霧,如絲如絮頓時繚亂不堪,點點碎碎的散了。
突地,眼前一黑。驚醒時才發(fā)覺,一雙冰涼的手蒙住了她的眼。
“猜猜我是誰?”
那雙手冰涼,而她的肌膚想是離炭火過近,發(fā)燙的熱。她明知道是誰,或者說除了他再無人會做出這樣親昵舉止。
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揮開,可是手舉起了,卻緊緊抓住那雙冰涼的手。明明知道是飲鴆止渴,可還是緊緊的印在自己的面上,一直就那樣印著。
“除了封榮還會有誰?”
卻終究得松開。漆黑的一片的眼射入光芒,轉(zhuǎn)為清晰。香墨轉(zhuǎn)過視線,看清了身前只著了白色內(nèi)衫的封榮。
封榮不由的緊起唇角,道:“無趣。你一猜就中?!?/p>
香墨面色仍是不好,微微的泛著黃,總是沒有盛裝艷麗的模樣。封榮卻不在意,眼光流滾不定就又起了頑心。
走過去將磁盤子里的藥丸手放在香墨手上,道:“你來為我吃藥?!?/p>
香墨無奈,藥丸細(xì)小,指間少錯就會掉落,只得捧著,抬起頭。
已到了中天的日在欽勤殿內(nèi)漾起了明麗的光暈,層層疊疊,透過明角隔窗,把封榮眼染得有幾分迷離,卻又盈滿著笑意,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