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是有些怕狗的,可那時也不知怎么回事,撿了路邊的一根木棒就沖了上去。他將小貍奴帶了回去,它的存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驅(qū)散了宋余心中自我厭棄的陰霾,也讓他的生活燃起了新的希望。
宋余說,“我很笨,做什么都不成,只有小黑不會對我失望。它那么小一只,每日就在家中等我回來,仰賴著我,顯得我不那么多余了?!?/p>
“我不是一無是處,也不是只會讓身邊的人傷心,我還是能做好一些事情的,至少,可以讓小黑快快樂樂地活著,小黑不能沒有我,它需要我?!?/p>
姜焉怔住,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酸楚。被需要感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姜焉想起年少時他無法接受自己這一支的古怪,他爹和大巫師都道這是天神的旨意,部族需要他們,這是他們的宿命。他并不喜歡背負(fù)這種“被需要感”,這種所謂的命似乎將他架在了高臺上,他背負(fù)著護(hù)衛(wèi)部族的責(zé)任,整個云山部族需要他們。
姜焉從來不曾想過,當(dāng)他不被所有人需要,是什么感覺?可他聽著宋余這些話,卻覺出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哀痛,姜焉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在自己
姜焉一番誠摯剖白,說得宋余臉頰紅,眼睛也紅,傻愣愣地盯著他看,姜焉幾乎覺得情意暗涌,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跳得快,誰知等了半天,就見這傻子吸了吸鼻子,說:“姜焉,說情話也是你們外族人的天賦嗎?”
姜焉:“啊?”
宋余道:“若不是天賦,你還是少看些戲文話本子,你這也太厲害了?!?/p>
姜焉從未想過自己會跟不上宋余的想法,他困惑道:“什么?”
宋余:“我心都想剖出來給你了?!?/p>
“有那么一瞬間,我竟覺得舍你我簡直是罪大惡極的負(fù)心人,”宋余捂著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道,“我豈能背叛小黑?這太可怕了,難怪故事里有人被甜言蜜語蠱惑得昏頭轉(zhuǎn)向,什么都不顧了?!?/p>
他甚至還很佩服地對姜焉道:“如果不是與生俱來,你學(xué)得真是太好了,敘寧,你生來就該是大燕人的。”
姜焉都要被氣笑了。天知道在聽宋余說想將心剖出來給他,他竟心動萬分,繾綣地想他要宋余剖心做什么,他只要愛自己就夠了,能得他這一句,要他做什么他都會去做的。誰知道等來了后頭那幾句讓他啼笑皆非的話,姜焉咬了咬牙,壞魚,真該被他叼著翻來覆去地磨咬,折騰個百十來年!
姜焉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說:“可不是,我生來就該是大燕人,就該娶走大燕的魚兒,做大燕的郎婿。哎,可憐我一腔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是半點都不照我。”
宋余聽他這么陰陽怪氣地一番話,再是遲鈍也反應(yīng)過來,他抿著嘴唇笑,姜焉橫他,“還笑?!?/p>
“過來?!?/p>
宋余眨了眨眼睛,到底是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挨過去,就被姜焉拉住手臂一拽,整個人也跌入他懷中。宋余坐在姜焉腿上,有些難為情,姜焉捉著他的腰,道:“情話不假,可句句都是出自真心,我也是這么想的,不摻半點假。”
宋余微怔,目光對上姜焉淡綠色的眼瞳,垂下眼睛,低聲道:“……我沒有你說的那樣好?!?/p>
姜焉道:“你有?!彼罅四笏斡嗟亩洌曇舻土讼聛?,嘆氣道,“我才是真的想將心剖出來給你,你瞧了就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了?!?/p>
二人挨得近,宋余聽著他纏綿繾綣的嗓音,心都似軟了,他按捺不住地親了親姜焉的鼻尖,又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聲音也低,道:“我也喜歡你,很喜歡。”
姜焉微微一笑,捧著宋余的臉頰回應(yīng)他的吻,含糊不清地道:“我知道。”
二人黏糊了許久,宋余才從姜焉身上下來,開始整理起了箱籠中帶來的行李,他想起什么,四處張望,姜焉幫著他拿行李,隨口問:“找什么呢?”
宋余說:“小黑呢?剛來沒待多久就跑出去了,也不知去哪里玩了?!?/p>
姜焉眼也不眨地說:“你不是讓昭然跟著去了嗎?我來時見昭然帶去玩了,你也知你那只小貍奴性子野,不愛受拘束,放心,丟不了的?!?/p>
宋余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姜焉,“敘寧怎么知道小黑不喜歡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