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個月,她便離開那家單位,不顧一切地奔向嶺南去找他。
四年后他和她因為工作變動來到申城,便遭遇了那場席卷全球的疫情,但是他(她)們還是在那一年領(lǐng)了證,成為了合法夫妻!
婚后的五年,像是一場夢!
一場意外讓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工作丟了不說,整個人都像魔怔了一樣,她用盡一切手段試圖喚醒他,卻一次又一次被傷得支離破碎。
————————————
漫步在那座初識的操場,身邊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龐閃過,她習慣性摸出手機翻到五年前的視頻錄屏。
夏風正乘坐飛馳的高鐵前往會稽出差,那張帥氣硬朗的五官,卻因為他的耍寶,只剩一個高鼻子占滿了整個屏幕:“嘟嘟,等這次出差回來,我們就去月牙泉的沙漠里看星星?!编洁绞撬娜槊?,除了家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當然,現(xiàn)在他也是她的家人了。
她當時笑著罵他傻子,掛了視頻就訂了兩張飛往沙州的機票。
可現(xiàn)在那兩張沒有安檢的機票,還是被她取票后,壓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層,像兩片風干的蝴蝶翅膀。
————————————
辰林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穿過百葉窗在長桌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對面的空位曾是夏風的專屬座位,他總愛在高數(shù)習題冊里夾片銀杏葉,因為他來自銀杏的故鄉(xiāng)。
暮色漫進圖書館時,辰林望著窗外漸次亮起的路燈,想起夏風回滬后便被推進手術(shù)室,手術(shù)室里亮起耀眼的光。
后來的日子里,她學會了打流食,學會了給臥床的人擦身,學會在他發(fā)作時精準往他嘴里塞進咬墊。有次他清醒了片刻,盯著天花板輕聲喃喃:“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p>
她當時握著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偷偷衣袖拭掉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阌浿??!?/p>
————————————
離開圖書館時,她在公告欄前停住腳步。招新海報的邊角卷著邊,有個扎馬尾的女生正在給學弟學妹們講解學生社團的活動。落日的余暉鋪灑在她青春的笑臉上,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她曾在他酗酒爛醉時為他煮醒酒湯,他卻將湯帶碗全部潑灑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右手手腕處經(jīng)常系著絲巾,因為那里還殘留著被燙傷后留下的丑陋傷痕。
他的頭發(fā)開始漸漸變白,容貌也奇異地變得越來越蒼老。
她有時會盯著他亂糟糟,灰白相間的頭發(fā),想起大學時有次下大雪,他為了等她,傻傻在雪中半個小時,積雪沒過了他的腳背,頭發(fā)上全是積雪,整個人看起來都像個雪人
去年冬至她包了韭菜豆腐粉絲餡的餃子,是他老家的做法。當她把滿滿一整盤噴香的素餃子端給他時,他又把整盤餃子都掃到地上。瓷盤碎裂的脆響里,她看見自己映在白色瓷盤上的模糊影子,正一片片裂開。
“夏風,我們?nèi)コ孕^(qū)后門新開的安慶餛飩吧,很像大學時那個巷子里的老店味道!”她試過在他發(fā)呆時輕聲提議,他頭也沒回,只有一句:“別煩!”
聲音很輕,卻像冰錐扎進她心口。
————————————
“你到底在怕什么?”她終于在某個不眠的凌晨問出聲。
那時的他已經(jīng)很陌生了,他問他的妻子,“你是誰?”
一句很平靜的話,卻是世間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