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八十六章 各方局勢（第3頁）

西北風(fēng)卷著鐵哨聲掠過主營，那是紫霄賊特有的“連坐鏈”集合信號，此刻卻顯得異?？斩础ＳH衛(wèi)隊長的視線掃過帳外的“連坐鏈罪碑”，三百個編號被新雪覆蓋，只有頂端露出半截鐵環(huán)，像排等待收割的人頭。

“大人，鐵石城外的前鋒營已備好三十萬火油，”他的聲音被風(fēng)雪扯碎，“但弟兄們在傳……傳名冊上的生辰……”

“住口！”劉寧強猛地推開他，鹿皮靴碾過落地的狼首旗。旗桿砸在火盆旁，旗面內(nèi)側(cè)的暗紋——用嬰兒胎發(fā)繡成的狼眼——被火光照成半透明，發(fā)絲根根分明，像極了他親手從少女頭皮上扯下的發(fā)束。

他深吸一口氣，冰粒子刮過喉嚨，嘗到鐵銹味——那是帳外八十具“人燈”燃燒的油脂，三年來每晚都用流民脂肪照亮他的營帳。

“傳令連坐鏈部隊，子時拔營，”他的聲音突然平穩(wěn)得可怕，指尖撫過腰間銀鈴殘片，裂痕處的青白紋路與帳外冰棱完美重合，“沿途遇村屠村，遇鎮(zhèn)屠鎮(zhèn)，雞犬不留?！?/p>

劉寧強摸出牛皮地圖，指腹在“鐵石城外三十里”標記處反復(fù)摩挲，朱砂箭頭刺破紙面，露出底下墊著的人皮——那上面用密文寫著所有連坐鏈“人質(zhì)”的處決日期，每個字都用受害者的鮮血寫成，此刻在冰寒中裂成蛛網(wǎng)。

“讓前鋒營把方圓十里的樹木砍盡，”他扯下墻上的北蕭城布防圖，露出后面嵌著的嬰兒骸骨——那是他為“血狼噬日”儀式準備的祭品，肋骨上還纏著未腐的臍帶，“用尸體堆成箭塔，我要讓鐵石城的守軍，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在火中跳舞?！?/p>

收到命令的親衛(wèi)隊長便連忙連滾帶爬的出去，生怕再多留在這里一秒就會受到這位大人的遷怒。

他猛地轉(zhuǎn)身，銅鏡里的自己左眼刀疤正在抽搐，像極了老寨主被毒酒灌喉時，嘴角扯出的最后弧度。

“記住，”他對著親衛(wèi)隊長的背影低吼，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凝成冰刺，“七日之內(nèi)必須會師。但凡有士兵敢提‘連坐鏈’三個字，割舌后喂狼。”

“讓鐵石城的百姓好好看看，”他對著冰雨張開嘴，任由冰粒割破舌尖，“紫霄賊的怒火，不是他們能承受的?！崩鞘讋υ谘g震顫，與遠處冰面開裂的轟鳴共鳴，宛如死神在為下一場屠殺調(diào)校琴弦。而他站在營帳中央，任由冰雨從帳頂漏下，在甲胄上凝成猙獰的冰甲——那是用謊言與白骨鑄煉的鎧甲，終將在七日之后的黎明，成為刺穿鐵石城最后希望的利刃。

趙巖的戰(zhàn)馬踏過吊橋時，鐵石城的晨霜正從青石板縫里緩緩升起，城門兩側(cè)的“鐵”字大旗半掩在碎雪中，旗桿上的冰棱隨著他的呼吸顫動，恍若無數(shù)把懸在頭頂?shù)牡丁?/p>

城內(nèi)街道彌漫著焦糊味，那是昨夜紫霄賊火箭襲城留下的余韻。斷壁殘垣間，百姓們裹著破棉被蹲在廢墟旁，捧著軍用麥餅?zāi)惺场?/p>

一個孩童蹲在灰燼里，用樹枝畫著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躺著燒焦的布偶，殘存的蓮花刺繡與趙巖袖口的補丁一模一樣——那是他妻子生前最愛的紋樣。

“城主！”老軍需官一瘸一拐地跑來，懷里抱著滲油的糧冊，“西倉只剩三日存糧，可難民又多了兩千……”話音未落，街角傳來婦人的哭聲，她抱著裹著草席的尸體，席角露出的腳腕上，還系著紫霄賊連坐鏈的鐵環(huán)殘片。

“傳令下去，”趙巖的聲音混著喉間的腥甜，“所有青壯男丁即日起編入民防隊，婦孺老弱遷入城西地窖?！?/p>

走出書房時，寒風(fēng)卷起一片焦紙，那是紫霄賊派人送來的勸降書，“投降免死”的字跡被燒成兩半。

趙巖望著紙灰飄向女兒的蓮花燈，突然想起她臨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爹，燈亮了，鬼就不敢來了?！?/p>

此刻，鐵石城的晨鐘響起，鐘聲混著遠處的馬蹄聲，驚起檐角的冰棱。趙巖抬頭望向城頭，“鐵”字大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旗面破洞處露出的天空，藍得讓人心碎。

他握緊銀鈴殘片，指甲深深摳進裂痕，仿佛要將所有的悔恨與憤怒都刻進骨髓——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的血白流。

街角的孩童仍在畫著笑臉，布偶旁邊多了朵用雪堆成的蓮花。

趙巖走過他身邊，聽見孩子哼著不成調(diào)的童謠，那是三年前女兒常唱的曲子。他蹲下身，用凍僵的手指幫孩子補全花瓣，雪粒落在他發(fā)間，像極了未及融化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