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墻逐漸恢復成原樣,如一面巨大的黑色石鏡。
阿月和淳于慕心中沉痛,但此時,到底是已然無能為力了。
此刻,尚有正事,定下心緒放眼四周,才發(fā)現(xiàn)那些往來行人被嚇作了一團,大氣不敢出地看著他們幾人,在之前未被撞擊的石墻之下,十余皆穿著一樣的一幅衣服,手中端著各色杯盞碟碗,撒落一地的東西,在在雨水沖刷下,已經(jīng)不能完全分辨到底是些什么了。
“像是祭祀物品。”淳于慕觀察著道,“史書之中的莨國,在西圖與蘇衛(wèi)兩國,經(jīng)年斗爭的夾縫中勉強求生,一是因為西海天塹難跨,二是西北地域條件極為艱苦,故而雖有部分疆域與蘇衛(wèi)接壤,但蘇衛(wèi)卻從未想過要與其相爭,往莨國擴張領(lǐng)域。如今看來,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條件極為艱苦的樣子?!?/p>
阿月也到處望了望,已經(jīng)恢復原狀的城門之上,寫著“萬乘”二字,道:“萬乘?看這個直白的名字,這里應當也是都城罷?”
淳于慕點了點頭,道:“淳于家族中的典籍豐富,只是對于莨國著墨不多。不過,王都“萬承”之城可是頻頻出現(xiàn),連蘇衛(wèi)的史官都覺得,區(qū)區(qū)小國寡民,口氣倒是不小。不過,曾經(jīng)遠在蘇衛(wèi),不知道這莨國都城竟然就在西海群山之側(cè),往城東北而去不足千里,就是邊防。當初若是蘇衛(wèi)眼界更寬一些,或許就沒有此后戰(zhàn)場上,割城喪地之辱了?!?/p>
這番話,好在淳于弋聽不到。
聽淳于慕這樣說,一直望著曰落山群,還有那條鋪就的極為平整的進山之路的遲娑,不免臉上露出了其他的神色,阿月覺得,師傅定也是想到了,戰(zhàn)事之后糾葛不休,而此時還生死未定的淳于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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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國間較量,戰(zhàn)場爭斗,你死我活,只有不死不休。淳于慕多多少少將自己當作了蘇衛(wèi)之人,故而有此感嘆,但作為莨國來說,這何嘗不是天地造化,時來運轉(zhuǎn)?城易其主,于他們,難道不是頗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呢?
阿月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少,眼界見識寬了不少,已經(jīng)不是半落璧那個小姑娘了。
“不過,這些事情,興亡之間,斗爭博弈,人心謀算,沒有后悔的余地,也沒有正確錯誤一說。”淳于慕又道。
二人沒有答話。
龍漓死后下的這場雨,很快就停下了,周圍因雨而起的霧也漸漸散去,周圍的景色,特別是曰落山的景色在夕陽之中徐徐鋪開。
沙漠飄雪,西圖暖春,而這萬乘城周圍卻似正在沐浴一場秋涼。
曰落山群山層疊,除卻主山可見的那獨一無二險峻奇?zhèn)サ拿婷?,其余倒正是霜葉競紅,層林浸染,層層不同色的景象。夕陽撒下,曰落山巔積雪覆蓋一半,虹架在兩山之間,如一幅傳世佳作,美得不真實。
而恰巧,城墻之上,似正有人正在雨落之后,鋪開紙筆,描摹這番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