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辭的車停在圣櫻中學門口時,引來一片倒抽氣的聲音。黑色賓利的啞光漆面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車牌號是連號的“8888”,在整個a市都算得上獨一份的張揚。
蘇念星站在教學樓下的香樟樹下,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校服裙擺。早讀課時林薇薇故意把豆?jié){灑在她的筆記本上,字跡暈成一片藍霧,她沒跟任何人說,只是悄悄用紙巾吸了很久的水。此刻看見那輛車,昨晚被顧晏辭外套裹住的暖意,忽然被不安蓋了過去。
車門打開,顧晏辭走下來。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高定西裝,襯衫領口系得一絲不茍,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掃過人群,帶著慣有的疏離??僧斠暰€落在蘇念星身上時,那層冷意像被春風拂過的冰面,悄悄融了一角。
“過來?!彼斐鍪帧?/p>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有人用手機偷拍,閃光燈在樹影里明明滅滅。蘇念星低著頭走過去,剛站定,就聽見他低聲問:“眼睛怎么紅了?”
她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早上被豆?jié){潑時沒哭,可剛才看著他走來的樣子,鼻尖卻莫名發(fā)酸?!皼]、沒事?!?/p>
顧晏辭沒再追問,只是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書包,單肩挎在自已肩上。那書包是蘇明宇昨天剛買的,粉色的皮質書包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去哪?”他問。
“顧爺爺……不是在老宅等我們嗎?”
“先去個地方。”他打開副駕車門,手掌虛虛護在車頂,“上車?!?/p>
車內的香氛換成了淡淡的梔子花香,是她昨天在蘇家花園里說過喜歡的味道。蘇念星攥著衣角,看著顧晏辭發(fā)動車子,忍不住問:“我們不去見爺爺了嗎?”
“他老人家臨時有牌局,改在晚上。”顧晏辭目視前方,語氣平淡,“帶你去買支新筆?!?/p>
蘇念星愣住了。她的筆袋昨天落在孤兒院,今天用的是蘇明軒給的備用筆,筆桿上的漆都掉了一塊,他怎么會知道?
“你……”
“早上路過你教室窗戶外。”他打斷她,方向盤輕輕一打,車子拐進一條種記梧桐樹的小路,“看見你用那支破筆寫名字,筆畫都洇了。”
蘇念星的臉瞬間燒起來。原來他早就來了,還看到了她被林薇薇刁難的樣子?她咬著唇,小聲道:“其實不用特意買……”
“蘇家大小姐用破筆,傳出去丟我的人?!彼Z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戲謔,余光瞥見她泛紅的耳垂,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
他們去了一家藏在老巷子里的文具店。木質的柜臺泛著溫潤的光澤,貨架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鋼筆,從普通的品牌到限量款的收藏級,琳瑯記目。老板是個戴老花鏡的老爺爺,看見顧晏辭時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小顧來了?”
“李爺爺?!鳖欔剔o難得放軟了語氣,“給她挑支筆?!?/p>
李爺爺打量著蘇念星,眼里帶著慈愛:“這就是你常念叨的小姑娘?長得真俊。來,試試這支,銥金筆尖的,好寫得很?!?/p>
蘇念星接過那支銀色的鋼筆,筆身纖細,握在手里分量剛好。她在試寫紙上畫了個小小的星星,墨水流暢得讓她驚訝——這比她用了十幾年的圓珠筆舒服太多了。
“就這支吧。”顧晏辭直接付了錢,數額讓蘇念星咋舌。她剛想把筆遞回去,就被他按住手?!澳弥??!彼闹讣鉁責?,隔著薄薄的皮膚傳來暖意,“以后寫字,用這支。”
走出文具店時,巷口的煎餅攤飄來香氣。蘇念星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窘迫地低下頭,卻聽見顧晏辭說:“等我?!?/p>
他走到攤前,和老板說了幾句,很快拿著兩個煎餅回來,遞給她一個:“加了雙蛋,趁熱吃?!?/p>
煎餅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片,他摘下來用襯衫袖口擦拭,露出那雙深邃的眼睛。陽光穿過梧桐葉落在他睫毛上,竟少了幾分商場上的凌厲,多了些煙火氣。
蘇念星咬了一口煎餅,酥脆的薄脆混著甜面醬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她忽然想起孤兒院的早餐,也是這樣簡單的食物,卻從未讓她覺得如此安心。
“林薇薇經常欺負你?”顧晏辭忽然問,語氣又冷了下來。
蘇念星手里的煎餅頓了頓:“沒有……就是不小心灑了豆?jié){?!?/p>